“这个好办。”阿岐应下,道:“您这是应下了?”
“嗯。不过改个名字。”杨芮看向她,想了想,“妙青吧,至于冠不冠姓,冠谁的姓,你自己决定。”
妙青大喜,连忙扶膝跪下,一想,又赶紧起身,双手拱了拱,弯腰道:“妙青谢过小姐。”
杨芮往里间走,将帕子随手抛到木架上,“你先下去安顿好,明日再来我面前。”
妙青答是。
阿岐与她一同转身,却被叫住,抬步进了屋,“表小姐?”
“贺珍还没回来?”她手搭在桌边,举杯喝茶。
阿岐道:“并未。今日卸了许多货物,码头上一时清点不过来,大少爷在那帮着清点。”
杨芮明白,看向他,“你一会儿也去,多看这些。家中有我,让他放心。”
“是。”
“对了。”杨芮偏头瞥了眼门口,低声道:“她到底是如何进府的?听着不通。”
阿岐回头也瞧了瞧,稍稍俯下身,压低声音,“刘家妇人生了儿子正是缺银子的时候,他那家阿婆又不喜女儿,就想着把她卖给码头东面的鳏夫,换些银子急用。她不愿,打晕了抬上轿子,又从轿子里爬出来,滚到了大少爷车下,本想一头撞在车上,被小的拉住了。”
杨芮轻吸一口气,又缓缓吐出,多看了门外两眼。妙青局促站在廊下,脖颈处有绳子勒过的红痕,人也没精神,应该是饿了许久。
这世道女子本就难以行走,她有这番勇气,已经好过很多人。杨芮心中叹气,对她多几分敬佩。
“那死契是她主动签的?”
阿岐“嗯”了一声,“她说不想再回刘家,即使死也要死在主家。”
“改了吧。”杨芮摆摆手,有些心疼,“让她吃口饭,看这模样,估计几日没有进食了。”
阿岐退了下去,在廊下领着妙青往住所走,边走边回头,嘱咐道:“表小姐喜静,平日里能不打扰就不打扰。小姐心善,犯了错别藏着掖着,尽数上报就是,别想着去死之类的,下次就没人拉住你了,知道吗?”
妙青垂着头,闷声答:“知道了。”
“还有,平日里机灵些,表小姐不让做的事情别去做,规规矩矩就是。”
妙青又应下。
一路上,只有阿岐絮絮叨叨说个不停,以为妙青没听,一回头对上一双溜圆的眼睛,直直望向他,眼神似在说我在听。
阿岐一愣,轻咳一声,抬手推开门,转回头,“这是你的住所,已经洒扫过了。”
“多谢。”
阿岐扬手,“不用谢,你收拾一下,一会儿有人来送吃食。”
妙青站在房中,打量着,见阿岐还未走远,赶忙追出去,“公子,我有个问题?”
阿岐回头,朝她扬扬下巴,等她问。
“妙青,是什么意思?”
“这我还真知道。”阿岐一笑,从柱子后面往上走了一步,“表小姐是文化人,她的意思大概就是‘青取之于蓝,而胜于蓝’。意思就是希望你更好。”
一夜过去,杨芮没有等到贺珍回府,看了一夜书,待到子时才堪堪睡下。
她拉开门,呼吸新鲜空气,入眼所见碧空如洗,和风煦日,一下精神不少。
“小姐早。”
杨芮垂眸一看,就见廊下,妙青端着茶水,直直站在那里,她换了一身行头,浅绿长裙,头发挽在一起,脸上有了笑意。
杨芮吃了一惊,“这么早?”
妙青屈膝行礼,温顺回答:“奴婢在家中起的要更早些。”
“进来吧。”杨芮让开路,她倚在门上,等妙青进门,随口问道:“几时了?”
“卯时七刻。”妙青步子谨慎,放下茶水就退到一侧,眼观鼻鼻观心。
卯时七刻...杨芮重复一遍,走到桌前坐下,又摩挲起了腰间玉珠。昨晚贺珍一晚都未归,今早也没见阿岐来通报,看来还是在码头。只是码头有何种货物这么久还没有点清?
她心中总有不安,出门行动总比干等要好,于是安排道:“你去西门找李叔备一辆马车,前面走廊走到尽头,右拐直接过去就能看见他。告诉他一刻之后,我要出门。”
妙青跑远。
房中一静,右侧窗外有动静,杨芮起身走过去,影卫顺势落在窗前,轻轻叩窗,叫了声“女公子”,等她回应。
“讲。”
“阳陵侯正经过源城地界。”
杨芮取了一只簪子从窗口缝隙递给他,肃声:“盯紧他,别让人钻了空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