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兵认得他,连忙道:“张司马,您不是才出城吗?”
他从袖中举起令牌,无奈一笑:“原本想着费一些功夫的,谁知郡主这就来了。”他顿了顿,回头看了眼马车,肃声道:“宣王府司马,奉世子之命迎嘉成郡主入城。”
“嘉成郡主?”城兵眼珠转了转,凑上前低声道:“这嘉成郡主不是已经...”
张翊蹙眉,“哎!有些话不能乱说啊小兄弟。”他抬着手指摇了摇,好心说:“皇家事宜,不能讨论。”
城兵感激地朝他点点头,“容小的上报一声。”
张翊点点头,“去吧。对了。”他叫住城兵,“与中郎将说此事是宣王府中秘事,不可外传。”
城兵得令,小跑去找人。
“能行吗?”崔明溪紧张地搓手,不断瞥向窗外。
杨芮玩着玉珠,淡声道:“能行。这位中郎将受过我哥的恩惠,不会不放人。”
果不其然,不到一刻,城兵就快步跑回来,笑盈盈地说:“大人请进。”
张翊朝城墙方向拱手,“替我谢过中郎将。”
车轮滚动,马车缓缓驶进上京城。
城墙之下,眼前陷入一阵黑暗,待眨眼,又是灿然一片。
上京城就在眼前。
崔明溪已经坐不住了,满心激动,“杨姐姐,这就是上京城哎!我做梦都想来的地方。”
“这不就带你来了嘛。”杨芮收拾着车上书册,想着下一步去哪里。
崔明溪看着她,犹豫了一下,才道:“杨姑娘,你的身份...我要保密对吗?”
杨芮点点头,补充道:“如果真有人那这件事情威胁你,你尽管说就是,不要让自己受到伤害。”
“我明白。”
崔明溪乖巧坐着,歪着头往外看。
上京街道纷纷挂上白幡,一眼望去街上百姓大多身穿素衣,以示哀悼。城中没有乐声,凄凄凉凉;酒楼纷纷歇业,一月之内不会有任何大型宴请;城中虽有马车,却也行驶缓慢,马车头上挂着白布。
张翊道:“先去云春楼。崔侍郎在楼中等着崔小姐呢。”
“我就不去了。”路两侧的街楼变化很大,杨芮有些陌生,便想要自己去探探。
张翊抬指挑起帘子一角,朝她道:“别呀,你哥哥还想着你呢。”
杨芮才不信杨岁行对她如此挂念,但架不住张翊的眼神,“那就一眼。”
张翊笑了笑,转回身去。
云春楼。
二楼一处雅间。
男子在圈椅落座,墨蓝大袖中伸出一只手,五指匀长,骨节分明,指尖按住茶托,缓慢推到对侧。他声音慵懒,举止颇显贵气,“崔侍郎,喝茶。”
杨岁行抬眸,一双狭长眸子落在窗前人身上。
那人背着手,身着深绯色官服,佩戴金带,身形颀长。
他回眸,眼里闪过无奈:“世子已经陪我喝两盏了。”
杨岁行扬眉,收回手,“这不是见崔侍郎心急,想让你静静心?我办事,侍郎有什么不放心的?况且同行中有女子,不怕崔侍郎的妹妹受到任何伤害。”
崔容远拱手道:“世子所说极是。”
“那你还不过来落座。”
崔容远看着他,道:“如今城门处已经落锁,城外之人是断不可进入城内,敢问世子用何方法能让家妹入城?”
杨岁行手臂撑在扶手,侧头靠着,姿态随意,“侍郎等等不就知道了。”
崔容远见与他交谈十分困难,便叹息一声,走到对侧落座。“世子不要再破例了,如今风口浪尖上,收收张扬也好。”
“那我把你妹妹送回去?”
“...倒也不是这个意思。”
杨岁行轻笑一声,靠在身后软枕上,“今日见到你妹妹之后,侍郎就该放宽心。着手准备登记造册,那些入册啊、登记啊...多盯这些,别生了岔子让陛下忧心。尚书那边替你安插了眼线,不用担心什么。”
“世子真是细致入微。”崔容远抿唇。
杨岁行站起身来,绸缎在光下如流水波动,他道:“能不体贴吗?不体贴的都提着头下去了。我可不小年纪轻轻就去地府走一遭,再者毕竟我还有个令人费心的妹妹呢,不得不多走几步。”
“妹妹?”崔容远蹙眉,双手搭在膝上,紧紧攥住,还是问:“世子何时有妹妹?”
杨岁行没有正面回答,只是靠在墙上,眺向远处道:“我这个妹妹啊,可是掌着本世子生死大权,她要有事,我可不得活咯。”
崔容远不解,却没有细问。
楼下有马儿嘶鸣声,接着听到几声杂乱。茶楼有小厮迎了上去,细问之后,那人才勒住缰绳,道了一声:“到了。”
崔容远闻声快速起身,朝窗下望去。杨岁行远远望见杨芮从马车中走出,不由得扬起了笑,自语道:“终于愿意下山了,我的好妹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