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芮抬头看着伞架,着实感叹,工艺已经精巧到如此地步,她转了转伞柄,垂目对老板说了声:“多谢。”
“表小姐,贺老板说这伞就配您呢,是专门从济州运来的,那批货中就这伞值钱呢!”老板特地出来送一送杨芮,说这话还不够,又道:“表小姐,这身素衣配这伞,实在是...太配了!”
杨芮道:“替我谢过贺珍,等我再回济州,就给他带上京的玉石。”
老板眯着眼,笑嘻嘻道:“贺老板说要是真感谢他,便在上京帮他一个忙吧。”
“...”杨芮突然觉得这伞也不是特别好看了。
“这是贺老板的信。表小姐,您看...”杨芮看着信笺上的字,仿佛看见了贺珍嬉皮笑脸的模样,她闭了闭眼,还是接过信笺。
“这伞我带走了。”
“表小姐慢走。”老板点头哈腰地送着她。
杨芮将信塞好,在老板目光下隐入了人群。
樊楼陆续上了人,杨芮直接翻进了后院。
院中空地上摆这个方桌,樊箐单手撑在桌边,闭眼品着酒。
听到声响,她睁开一只眼,又缓缓闭上,“小师妹回来了。”
杨芮打着伞,走到亭子下,将伞靠在柱子上,“回来了。”
“这伞不错。”樊箐又仰头喝了一杯酒,杯底重重砸在桌面,砰的一声,她抬了抬眉,半晌才道:“这酒味道变了。”
杨芮在对面坐下,进亭子就嗅到了酒气,“许是今年天气多变,没酿好。”
“我也感觉。”
亭外雨势渐大,一眼望不到二层窗棂,那烛光隐在云雨中灰蒙蒙的,看不到尽头。地上泥土被染黑,远处树枝摇晃,好似鬼影般时隐时现。寒气夹杂在雨水中冲进了亭子。
杨芮鼻尖有些发红,她给自己倒了杯酒,还没喝就被樊箐拦下,“你不能喝酒。”
“我都快二十了。”
樊箐摇着手指,“你师傅不让你喝酒。”
杨芮瘪瘪嘴,松开酒杯,拿出信来看。
樊箐问:“谁的信?”
“贺珍的。”杨芮打开信封,抽出信纸看了起来,“他说上京有个文人办的宴,请了他去,但他因为济州那边商货太多,来不了,所以让我去探探口风。”
“源城那个贺珍吧?”
杨芮看向她,点点头。
“文人办的酒局...请一个商人?你这表弟脑子怕是抽风了吧?接这种宴请,纯粹没事找打。”樊箐抬起酒壶,评论道。
杨芮赞同,“我也觉得。”
樊箐问:“宴会设在哪?”
杨芮在信上找了找,“十二月初,在上弦湖船舫上。”
樊箐仰着头,回忆着:“城外啊。上弦湖确实有许多文人墨客聚集,那片都快成他们的领地了。寻常百姓去,都会被啐一口……是我没有空,要让我逮着,定让这些臭东西磕头谢罪...舞文弄墨、空有架子,会几个字就无法无天。”
杨芮还在考虑去不去,便听樊箐道:“以你的能力,倒是可以去看看。这些文人最会玩花样,倒是后能涨不少见识。”她顿了顿,又补充道:“当然,好坏不知道啊。”
信笺中还有另一样东西,是一张符碟,上面只刻着个“弦”,背面光秃秃,一个字都没有。
“今年这冬天来得太早、太急了,一场雨就把北面寒风卷过来,真要到了十二月份,那还能了得。”樊箐站起来,走到亭子脚下,伸手接着雨水,雨珠落在她指缝又滑落,砸进泥土里。她仰着头,叹息一声,“世事无常,人各有命啊。”
“对了。”她回头,拿着酒瓶晃了晃,“今天有个小姑娘来买酒,嘿,你说稀奇不,她指名道姓要见你。”樊箐咽了口酒,“我说我们这里没有这个人,你肯定找错了。那小姑娘拧着眉,坚定地说:“不可能找错,她就是前日进城的杨芮”。她还说什么前几日被你护送进城.....真有这回事?”
听着描述,大抵是崔明溪了。
“有。我回城的时候就是护送崔家二小姐一并来的。”杨芮悄悄摸上酒盏,眨着无辜眼睛看她。
樊箐继续道:“就叫这个名儿,那就没错了。这小姑娘怪精的,我说杨芮真的不在楼里。她就扔了个铜板,说:“告诉杨芮,今日有人入府找我了,打听的是你的事情”。”
杨芮神色一滞,谁会打听她?
“哎,你手在干嘛?”樊箐转过身,就见着杨芮捏着酒盏,手停在唇边。
杨芮反应极快,立即灌进口中,一口咽下去,喉咙烧得慌。
“我冷!”
“哪有你这么喝酒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