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等这声音过去,杨芮拢着披风,还是想不明白,于是问:“你为何如此笃定我说的都对?”
崔明溪吃了几颗果子,放下纸袋,双手揽住她胳膊,似撒娇道:“因为我相信你呀,被我信任的人,都是绝对聪明之人。”
杨芮一言难尽地看着她,勾唇逗她:“你真会说话。怎不见你在崔府如此哄人,那崔老夫人看着也不像是难哄之人。”
“那是因为像你这样亮堂的人,这个世间很少有了。”崔明溪说着,眉头抬了抬,无所谓道:“但有你一个就够了,其实我原本以为会遇不到任何能让我敞开心扉说话之人。”
杨芮缓缓起身,从一侧柜中抽出一把匕首藏进披风。她动作实在太快,崔明溪张了张嘴,哑了哑嗓子。
“干嘛?”杨芮见她盯着那柄匕首,才解释道:“防身用的。”
崔明溪松了一口气,拍拍胸脯:“我还以为你要取我性命。”
杨芮笑了笑,掀开帘子与妙青一同下车,再迎着崔明溪下马车,她道:“你这些神神叨叨的话,有一人或许能与你聊上几句,可惜她不在上京。”
崔明溪跟着她身后,好奇地问:“谁呀?”
杨芮没回,径直往东间坊巷口走。
待过了巷子,低声道:“我娘,宣王妃。”
……
三人往巷口深处走,巷子里四五家院子只有两家点灯。
一路过去,吹过的风格外阴凉,渐渐地带走身上温度,一阵发凉。巷中也弥漫柴草灼烧的刺鼻气息,令人窒息。
崔明溪原本想再问一些,只是周遭实在阴森,硬生生憋了回去。她夹在二人中间,一手揽住杨芮,另一手揽住妙青,只露着脑袋在前面。
杨芮看她四处警惕,抿唇发笑:“小心身后有鬼。”
“你别吓我。”崔明溪揽得更紧了,“我从小就怕黑,你们两个怎么不怕?”
妙青说:“小时候经常一个人出门,习惯了。”
杨芮接道:“我也习惯了,可能由于我有时候黑夜里看不清东西,便看不见鬼怪。所以一会儿跌倒了别找我。”
“……”
杨芮明显感觉到胳膊被松了松。
“我们去找谁?”崔明溪又问。
杨芮右手摩挲刀柄,“方才有个叫常娩的女子在大理寺丞面前喊冤。我不信这些人会妥善处理,据他们尿性,大概是直接送回家。”
事实确实如此。
三人未找到常娩所在,便听见前方响起一阵桌椅挪擦刺耳声,紧接着有呼救声随之发出。
妙青神色一紧,听声音十分熟悉,于是道:“是今天那个女子。”
男人暴怒声响彻院子,传到院外:“你今天竟敢又去找他!贱人,给你脸了!”
“砰”——脚凳砸在院门上,尖角把门板刺裂了个小洞。
崔明溪被飞起的木屑吓了一跳,紧抓住妙青。
杨芮咬咬牙,走上前推了推门,门闩已经挂上。她后退了一步,抬脚用力一踹。门闩受到冲击,原本有裂痕的木条从中间断裂,门板忽地冲开,撞上石墙,又弹了弹,惊起一片尘埃。
灰暗中几乎见不到尘粒,杨芮只看见,微弱灯火下,常娩瘫坐在泥地里,头发被攥在男子手中。她吃痛地仰起脸,嘴角带血。而那男子满脸恶狠,腌臜的脸上充斥不爽,褶皱的衣摆上带着血迹。
视线受到冲击,杨芮咬紧牙关,恶狠狠地吐出二字:“贱种。”
她来得突然,房中二人都没有反应过来。
常娩红肿的眼珠毫无生机地转了转。
那男子只是回头,满脸酒气地盯住杨芮,浑浊的眼睛眯了眯,啐道:“什么狗东西也敢来打搅我李二!”
“你这种路边狗都不愿意看一眼的肮脏东西!敢说谁呢!”崔明溪大步朝前跑,袖子被杨芮拉住,脚下一旋,被拉到杨芮面前。她不解地看着杨芮,只见杨芮唇角压下去,半晌抬眸道:“退后。”
她面上没有一丝平常笑意,神情冰冷。崔明溪清醒了一下,连忙点头。
杨芮袖管中亮出一把匕首,银光反射着跳跃的烛火,她道:“你这种人渣,该下去给阎王爷报道。”
李二见状倏得松开手,常娩身体顺着墙角软下去。
她眸中,看见那女子一身红衣,眸中似有泪光闪烁,横冲直撞的要为她讨个公道。
这是第一次,有人愿为她出面。
常娩靠着墙面,慢慢闭上眼睛,心中说不出酸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