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为我们准备了“方舟”，意思是为我们做好了最坏的准备，以备我们终有一天要带着子民逃亡。以前，我认为，只要能遏止住“黑核”碎片和零星的异象者活动，将找到的每一块碎片都投入无尽虚空的各个角落，让它们永不相见，不得回还，这颗星球上便没有什么能真正威胁到我们。但这次，伊萨亚斯带来异界蛛魔入侵的消息，我才真正意识到，这颗星球也不再绝对安全。在塔莉萨的认知中，我们守住“立足之地”的把握是多少？

“……虽然我的权限是星球的死神，可惜，这份权限在面对外界来客时也不是绝对。”卡尔玛舒展自己的手，对于自己的力量和权柄有些不那么自信，“既然你说起这个，我忽然回忆起她以前跟我谈过的一种‘可能性’。”

是怎样的假设。

死神严肃且神秘地转述到：“她对我说：你认为我们在那场战斗的最后，所见的‘黑太阳’本体，真的只有那么‘一点’吗？”

古神傀儡猛然倒抽一口凉气，左手紧紧抠住椅子扶手，脸色发青。

“冷静点，别再回忆自爆的事。”对面反应足够明显，卡尔玛知道自己的话估计吓到它了，“她的意思是，最坏情况，或许那颗不算很大的黑色球体，仅仅只是‘黑太阳’阿尔榭尔投射到本宇宙、次元各个位面的信号反馈体。”

……！！

傀儡国王发出咬牙切齿的声音。

这话让我冷静，可有点困难。

“我一直在思考，为什么这个公敌会刚好找到我们双方正在激战的战场来。很大的一种可能性，我们之间的斗争引发了强大的特殊波动，引来了阿尔榭尔的注意，才向这片大陆派遣了先遣分身。或许，‘黑太阳’需要吸收类似于我们这等存在的力量，才能恢复其自身完整的神形与神性。星球上有着强大力量的存在，都有可能成为她复活的食粮。”

哈啊……原来如此，她才会做好让我们跑路的准备，不惜与恶魔达成交易，都要备下“方舟”。

可惜，凡夫俗子只会对她的选择指指点点，评头论足。这些家伙，我才不许他们的脏脚踏上她允诺的求生之路。

“没有必要讨论蝼蚁的命运。还是想想怎么避免走到最坏的一步。平日里，甄选灵魂进入轮回系统都要占用相当一部分精力，我可不想费心费力，再去甄选活着的这么多生命谁有资格进入方舟。”

真龙一族关于血月的研究有进展否？以她的观点，血月之力是天赐的、距离我们最近的、可防御异象之力的特殊力量。

死神不屑地回答：“指望那些胆小怕事的家伙，还不如指望你的旧部。自从血月的天象仪杖真货失窃之后，它们根本不敢做相关的稍大一点规模的实验。”

但她似乎并不希望伊萨亚斯成为最后的晋升者，原因未知。她只是告诫我，伊萨亚斯很重要。

“入得了她眼的存在当然重要。既然她有她的理由，那便算了……再说，现在不是又出了一个身负血月之力的白骑士？”

你足够了解这名白骑士？伊萨亚斯从没跟我说起过他的事，还是多洛汶回来报告的。

卡尔玛摇摇头：“别提了，仅那个碧岚镜湖的守护者就让我足够困惑，这次又多出来一个白骑士。怎样，在这边的数日，你是否看透了白骑士的本质？”

……说来惭愧，无法真正解析。我们可是有着神明的权限，看到的却只是一个普通的圣骑士。我不相信所见即所得，伊萨亚斯必定隐瞒了关于这名白骑士的一切。

“我不在乎伊萨亚斯隐瞒了什么。比起这些，我更关心这名晋升候选者是否值得信任。我的族人们小心翼翼地在箱庭中观察与培育血月设施，它们得出的结论是：血月设施及其一切的子民残暴、血腥，或者狡猾、奸诈，毫无道德可言。它们的内部小社会都是为了征服与吞并同类而存在，对外来势力毫不客气，从而宣泄它们无处可去的力量。一切都是血月杆菌的意志，我并不奇怪。”

可是伊萨亚斯的心智战胜了血月杆菌对宿主的控制，想必……白骑士也是。

“暂时不能这么下结论，萨塔亚曼图斯。伊萨亚斯足够强，而且它是在与我们足够相熟，在文明世界成长之后，才涉猎了血月之力。我认为白骑士虽然‘效仿’他的恩师，却存在不足，以我在北伐中的见闻，他似乎需求药物才能抑制血月之力带来的副作用。”

真遗憾，原来是“残次品”。

“你也没资格贬低人家。好歹是北伐的大功臣，你这要是来一两个‘凛冬之锋’，嗯，或者伊萨亚斯和他的爱徒都还留在德弗洛，估计这会西部阵营就会主动接洽，暗地里捐赠一点救援物资了。”

你不嘲讽我是会死吗。

“我本来就是本地第一位死者。”

谈话又尬住了一会，古神才缓缓开口。

你觉得根据现有信息，还有什么能够阻止黑太阳阿尔榭尔利用我们来复活？

“我有个想法，但不知道你是否看得上。”

讲。

“假设，黑太阳阿尔榭尔的搜寻末端（分身）是嗅着味来的，那么必定是当时的神明大战所释放出的力量与神力波纹惊扰了漂流中的搜寻末端。那么摆在我们面前的可以有这几条路：一是停战，底线是至少不要再次爆发神明级别的战争，以免引来更多的‘同类物品’。二是继续扫除搜寻末端的碎片和漆黑的异象者，避免它们将搜寻末端还原。三是想办法培养出一位可以与我们结盟的血月晋升者，拿到完全的血月之力，保护我们的星球。”

你说得很有道理，我很赞同，死神。嗯……追加我这边的信息，关于黑蜂山谷的观测。

卡尔玛很有兴趣，此时此刻，本应对立的神明在交换情报与分析。

据观测，在山谷里种植黑核碎片的异象者会每日都会围在黑核碎片祭台周围，向天空朝拜，不论白天黑夜。但仅有一种例外，就是血月之夜。它们会作鸟兽散状躲入山洞中，直到血月之夜过去。结合你所言的可能性，那么，这些异象者应该是在对某个天外来客祈祷，而那黑核碎片就是信号发射器的雏形，因为过于小而能力微弱，它们才要种植。而当初闯入纷争的那个搜寻末端，等待我们双方都精疲力尽的时候，才突然冒出来，打算同时压制我们，吸收力量。若是当时得逞，大概这颗星球会是黑太阳阿尔榭尔复活的最初基石。

“庆幸的是，你的应激反应将其破坏得很及时，想必是在其发讯之前就毁掉了它。否则，第二个第三个接着来，当时精疲力尽的我们大概无法战胜。虽然，作为死神，我认为当时大陆的惨状令我很长一段时间都吃不消，但好歹独立自主的根基保留了下来。”

我不会成为任何人的奴隶。

“我也是。”严肃地说完前半句之后，卡尔玛决定还是再戏弄它一下，“但你可以成为她的宠物。”

滚。

死神卡尔玛耸肩，麻溜地走掉。

停战……吗？

这么多年以来，萨塔亚曼图斯第一次如此认真地思考这件事。

以神明之威权，停战不过是自己一句话的事。可敌对了如此长久的时光，想要双方都重新削减敌意似乎不是那么容易的事。卡尔玛似乎不会摁头去让星愿教会先跳出来突兀地宣扬“和平”，当然，自己也不会。那么，从默认的非战状态到双方都能默许接受的“停战”，需要一个契机。

说起来，伊萨亚斯带来了它在教国的学徒，似乎在走访王都的交易市场……

“交易”是最朴素的“往来”，只要双方的高层都默许这种温和的“往来”，至少会是比较好的一种开始。

王都提尔帕提斯有南北两个大型交易市场，另外三处中型交易市场，伊萨克的学徒们挨个拜访这些集市，认真地做着市场调查。

“坎坎坎……坎帕陆行鸟？”伏罗希注视着高高围栏里的陆行鸟，“呜哇它站起来了！”

“我的天，从头到脚应该有三米多……”艾尔雅仰着脖子，手上都忘了记笔记，“比我们那的足足要高一米的样子！而且壮了不止一圈！”

“以前听说过，我们那里的法夕陆行鸟其实是这边陆行鸟的亲戚，可能是环境演化，食物易得，才让它们越变越矮。看看这家伙，就算伏罗希全身重甲，我认为它也能驮着健步如飞。”诺伊尔兴奋地上下打量这高大且局部纤细的禽类生物。

“就是就是，看看着腿，挨上一脚，那体验绝对美妙。”萨布罗后退了一步。

“不知道宰了的话，肉好不好吃。”异端审问官阿加莎条件发射想去摸匕首，但被高大的陆行鸟死死盯住，眼神愈发不善的它显然是觉察到某种小小的恶意，最终阿加莎收回了自己有点那么欠的手。

艾尔雅向老板询问这种陆行鸟的蛋有多大，老板一路小跑，去蓬里陆行鸟的窝中掏了一个给他们展示：“喏，这么大。”

“这几乎有人类的婴儿那么大了。”伏罗希摸摸蛋壳，并轻轻敲击，壳略厚。

老板连连点头，殷勤推销：“就算你们突发奇想想吃它的蛋，都得找一口底很大的煎锅。对了，真的好吃哦~~就是价钱比较贵，要二十枚金币一个，吃了保证你精神满满，有些身体虚弱的人进补也会考虑它的蛋。如何，来一个吗？”

看着老板极力推销的样子，五个人显得有些犹豫，抱着蛋的老板不遗余力地继续冲他们说到：“今天天气不知怎的突然降温波动，对孵蛋有些不利，你们就当拿回去找人下厨吃了算了。我给你们便宜两个金币，怎么样？”

“这种陆行鸟冬天也能下蛋？”伏罗希指着蛋问。

“零上五度的样子，饲料与饮用水充足，有合适的产蛋场所，它们照样会下蛋和孵蛋，一次一到两枚。一般能赌到两枚就比较划算。你们打算回去喂啊？”

“想……试着喂一下，也想尝尝蛋的味道……”

“那我建议你们来四个，两个吃，两个孵，要是能赌到一公一母，你们就中奖啦。”

五个人还是显得略有犹豫，面面相觑。

“今天特价优惠！四个五十！卖完这份今天我也可以收摊了！听说王都的各大酒馆饭店都收到了来自王宫分发的北境特产海鱼！我准备去尝尝鲜呢！刚才路过的人奔走相告，说是价格很实惠，鱼也很不错！怎样，买了去试试，大不了孵不出来就都吃了，不亏！”老板似乎是使出了遭遇便秘的力气，急着下班。

最后大伙都看向银凤家未来的家主，艾尔雅想了想，试试就试试，大不了进肚子，好吃就带回去给家里人尝尝。这种生物并未沾染虚空能量，食用起来应该没什么问题。

付讫来自恩师提供的本地货币后，将蛋小心地装进容量定额的魔法背包，交易算是结束。卖陆行鸟和鸟蛋的老板忙不迭地将围裙和靴子换掉，拍拍身上，心急火燎地打算往最近的酒馆赶去。

尽管银凤家已经早就尝过鲜，但其他人并没有体验过。出于好奇和社会调查，他们请求老板带个路，也想去酒馆尝尝传闻中的北境特产海鱼。

陆行鸟老板高高兴兴地领他们去了最近的酒馆。

TB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