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你,”贺惊潇一顿,“现在是陌生人。”
贺惊潇现在连用“我们”这个词来和杨旧林并称都觉得恶心。
宋云烬脸上不知道什么时候又戴上了口罩,可惜他的脸太有辨识度,杨旧林目光不善地看向这边。
宋云烬漫不经心地提问:“这是……贺老师的男朋友?”
贺惊潇抬眼看他,没回应,只对着宋云烬说话,两个人就好像在一唱一和:“一些无关紧要的人,抱歉又让你看到这些糟心事。”
“没关系,只要贺老师愿意和我继续聊剧本,我会继续等。”宋云烬打趣地说着。
杨旧林死缠烂打的计划在看清楚宋云烬的脸之后消散得无影无踪。
他为什么会在这里?贺惊潇不是不喜欢和娱乐圈里面的人打交道吗……他什么时候去的新剧组?
杨旧林惊觉自己已经很久没有关心贺惊潇,瞧着贺惊潇瘦削的侧脸,他后知后觉生出一点不安。
贺惊潇好像是认真在谈分手,他不会给任何机会……
他深吸了一口气,又看着贺惊潇无所谓的侧脸,不安也被愤怒取代了:“贺惊潇,你好样的。”
贺惊潇依旧无动于衷。
他抬起头,看杨旧林转身远去。
令人不适。
贺惊潇嫌恶地撇开头,又不愿意现在的气氛太尴尬。
“你怎么知道暗涌是在这里取景?”
明明可以问点别的问题,但贺惊潇不敢。
如果说这些年他独自成长,领悟得最清楚的一个道理就是所有事情都是有借有还。
贺惊潇可以轻易问宋云烬一个问题,或许这个答案宋云烬并无所谓……但他要贺惊潇给的答案,贺惊潇却大概率给不了。
“并不是很难猜,我也曾有幸拜读贺老师的文章。”宋云烬笑意盈盈,贺惊潇却眼神躲闪。
“所以……后来又不想去海边了吗?”宋云烬说。
“路上突然想起来有别的事,所以没有去。”贺惊潇说着总觉得心虚。
宋云烬的声音不大,大概不想吓走这只胆小的猫:“好,知道了。”
“那……老屋那边,你打算清理一下吗?”宋云烬问,“毕竟是叔叔阿姨的屋子。”
“嗯,”贺惊潇沉吟片刻,说,“我会请人打扫的……刚刚说抱歉让你看到这些,不是玩笑,我是认真的。”
宋云烬看着他看的方向,似乎叹了一口气,但很轻很轻,不足以明晰。
“老屋那边这么多你之前的稿子,”宋云烬摇了摇头,“交给外人,我可能有点不放心。”
贺惊潇愣了愣,抬起下巴看他。
“找个我有空的时候,”他玩笑似的,“去帮你监工。”
贺惊潇绝对不想麻烦他,生怕他真的想这么做,脱口而出:“不!”
感觉自己语气有点冲,又放缓道:“不……不太好吧,宋云烬,这是我的事。”
他在说些什么,贺惊潇真想去河边洗把脸让自己清醒一下。
气氛又凝滞了。
贺惊潇苦恼地按了按额头,他已经很久没有这样一次两次说错话……
宋云烬的话打断了贺惊潇的思绪。
“就像当年你不辞而别没有问过我,我想帮你,不是在征求你的意见。”
宋云烬就这样平铺直叙地说起当年,贺惊潇更不敢直视他。
贺惊潇再拒绝下去大概就真的要出事,他摸不透宋云烬都在想些什么……
他今天可能真的要为此让步。
贺惊潇咬着牙关,不肯让宋云烬以为他在示弱。
良久,他说:“对不起,麻烦你了…”
宋云烬没有绅士地接上这句话,却也没有转身,似乎只是在等夏风温和地平复他的情绪。
“贺惊潇,把你咖啡喝完再聊天!”麦子推开门,迎着清脆的风铃响,解救贺惊潇于水火之中。
“来了!”贺惊潇转头应声。
宋云烬看着贺惊潇好像是得救了一样的神情,笑了一声:
“可以回去了吗?”
“……嗯。”
*
“刚刚那个谁又来了是吧,不知道他还会不会找你,你赶紧进组吧,省得天天在店里筑巢似的,你看我现在还敢叫客人进来吗。”麦子手里拿着一沓塔罗唰唰地洗牌,嘴里碎碎念不停。
贺惊潇有气无力地辩驳:“这是我的店……”
宋云烬依旧坐得松弛,也不显得太冒犯,和麦子洗牌时流畅自然的双手一样赏心悦目。
宋云烬说:“已经开拍了,小薛老师和小冯老师估计很需要你。”
小冯老师?说的大概是那位女主的演员。贺惊潇又在走神。
麦子挑眉看了看对面失神的人,把牌往他面前一搁,只说:“抽。”
贺惊潇深吸一口气,顺从着麦子抽了张牌,又说:“抱歉,耽误大家的进度……我马上就会进组的。”
“并没有,”宋云烬笑了笑,“他们为了这两个角色也做了很多准备,只是希望你能到场。我们都会等你。”
麦子两指夹着贺惊潇抽出来的牌,等他们客套完了才悠悠然地看着自己手里的牌:
“啧,你小子还有什么我不知道的事呢?”
贺惊潇迷茫地看了她一眼,麦子却突然把牌一收。
麦子经常喜欢这样给贺惊潇抽牌,但要是没什么坏事,麦子只会把牌自己藏着,不会告诉贺惊潇结果。
麦子往手臂轻轻一倒,被阳光照得模糊了目光,稍微带了一点礼貌地语气开口问:“宋老师不试一试吗?”
“嗯……”宋云烬端着杯子,只说,“要问什么呢?”
麦子耸了耸肩,按了手边的音响,店里即刻有一段应景的音乐。
“不知道呀,不告诉我也可以,”她笑了笑,把洗牌的流程又一次重复,“抽一张吧,用左手。”
宋云烬于是随意按了一张,从桌面上拖拽出来。
“哇哦,”麦子浮夸地把牌翻转,在宋云烬的面前晃了一圈,“我是第一次见这个牌阵里有人能抽出这张牌呢。”
宋云烬做了个“请”的动作,似乎是在欢迎麦子开始她的表演。
“它说,你会心想事成,”麦子笑着晃了晃手里的圣杯九,“它说,你的答案,是肯定的。”
宋云烬抬眸,看着女人戏谑的双眼,从中似乎看出一些不同寻常,他没有追问下去,只说:
“借你吉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