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进门的时候只开了玄关的灯，昏暗的光线让贺惊潇不自觉放下了防备。

或许也是因为今晚有太多回忆复现，或许是因为叔叔阿姨的热情态度，此刻贺惊潇在这个小房子里格外放松。

宋云烬不知道什么时候走到了客厅，他知道贺惊潇一定会陷入回忆，未必顾得上自己。

此刻他只要安安静静等贺惊潇从回忆里脱离。

钟表已经换上了电池，只要还是能用上的，宋云烬都没有选择在清理时把它丢掉。

老式的时钟还在滴滴答答地转，贺惊潇没有意识到此时此刻的安静已经分外暧昧。

秒针不知转了几轮，贺惊潇才回神去找宋云烬。

今天本来应该是替宋云烬解决问题，但是到最后似乎还是宋云烬妥帖地为贺惊潇带来惊喜。

仔细回想，似乎重逢之后每一次见面宋云烬都没有让他难堪，可是……宋云烬明明是最有资格发难的人。

贺惊潇想和他解释清楚。

十年前，贺惊潇选择逃避，总不能十年后也没有长进。

但是，贺惊潇不想让当年的苦衷成为让宋云烬宽容的借口。至少不是现在……

贺惊潇心里的小人各执一词就快打起来，贺惊潇却突然吃痛，发现自己已经把手掌心掐出了四个指甲印。

“宋云烬，”贺惊潇喊他，“你要问我点什么吗？”

宋云烬的眼睛在黑夜里格外亮，贺惊潇察觉到他把头朝向自己这边。

“我想知道的事情很多，”宋云烬顿了一会儿，又说，“但是比起已经过去的事情，我更想知道你现在过得好不好。”

贺惊潇不自觉摸着自己刚刚掐痛的地方，低声说：

“在剧组这些天，我一直很开心。”

“那就好，”宋云烬说，“那我可不可以认为……当年你走是有苦衷，而不是因为讨厌我。”

“我从来没有讨厌你！”

贺惊潇的声音忽然变大，然后又变回刚刚蚊子似的小声：“你对我很好很好，我没有理由讨厌你，我……”

贺惊潇突然不知道说什么，明明平时和薛陈宁互掐的时候牙尖嘴利，现在却像是被浆糊黏着嘴。

黑暗中有一声不太清晰的笑声，贺惊潇不知道宋云烬在笑什么，但他在笑声之下面红耳赤。

“所以……你这些年过得好吗，”贺惊潇艰难地从喉咙里把问题说出来，“你，难过吗？”

前一个问题是问现在，后一个问题却是问曾经。

“如果我说我当年很难过，你要做什么呢？”

宋云烬声音里没什么情绪，就像他过去演的一部电影，明明面无表情，却让人感觉压迫感十足。

宋云烬说：“你不用总是想着怎么补偿我，让自己活在愧疚里。”

贺惊潇的头微微上扬，似乎想要说些什么。

宋云烬没让他说出来，先开口打断：“但是，贺惊潇……我是一个活生生的人，我的心会痛，我当然会因为你不辞而别而难过。”

“过去的事情我们都没有资格改变了，就像你没有资格要求我不难过来让你心安。”

贺惊潇蹙着眉，他想张口为自己辩解，却倏然发现这才是自己一直以来认为宋云烬重逢之初应该有的态度。

宋云烬就应该是这样的态度，误解他也好，生他的气也好，这是他的报应。

“那场试考完我才知道，你根本连考场的门都没进，和你同一个考场的人，早就知道你没来考试，连老师也知道你要转学。”宋云烬不像是质问，而是在陈述。

“贺惊潇，我是最后一个知道你要离开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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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云烬在第一考场考试。

老师们为了方便这些尖子生，他们考试的地方和后面几个考场并不在同一栋楼。

第一考场的每个人都很安静，备考期间他们只是沉默的复习。

期末考试这一天刚好是阴天，一连闷热了几天的天今天终于只剩下了闷。

让人觉察不到任何希望的天气。

宋云烬看了几眼书又放下，反正也复习不进去，省得浪费时间……

今天上学的时候贺惊潇还是有些心不在焉，可能是因为叔叔阿姨吵架的事情，这两天隔壁总能传来他们吵架的声音。

宋云烬很担心他的状态，如果一直这样下去总不是办法。叔叔阿姨不知道是因为什么吵架，连爸妈也不知道，宋云烬什么忙也帮不上，束手无策的滋味也太难受了。

宋云烬想，要不然考完试带贺惊潇去散散心……贺惊潇的户外活动除了就是去图书馆泡一个下午，还有就是陪宋云烬看电影。

去游乐园？

虽然宋云烬生活费有限，但是加上奖学金，负担两个人的门票也不算很难。

只要贺惊潇能开心一点。

这栋楼单独出来的考场看不到另一栋楼的风景，但是因为在顶楼，恰好能看到马路上的小摊贩，还有等着接人的家长。

宋云烬望着马路发呆，心底还会因为马上要到来的假期而泛起涟漪。

期末考第一天的上午只考一个科目，宋云烬没有复习也答得游刃有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