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后来，贺明伟把我送去奶奶那边。”贺惊潇讥讽一笑，“我在那边读书不再需要他照顾，他却一直到现在都没结婚。”

不知道贺明伟是不是在自我感动，其实这一切都和贺惊潇没了关系。他恨不得贺明伟也在那一场车祸里，死得越早越好。

当年的事情说复杂其实也不复杂。

贺明伟出轨被发现，妈妈质问之后就提出了离婚。男人不答应，于是有无休止的争吵。

也是在那时候的某一个早上，妈妈被贺明伟的纠缠影响了出门的时间，没能坐上平时那一班地铁。

她骑着电动车去医院，扯进一场本来与她无关的车祸，抢救无效，宣布死亡。

自此之后，贺明伟在他心中，是一辈子的杀人凶手。

还有车祸，出轨。一如这样的事情，每次发生在身边时，他都会紧张害怕。

车内的氛围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变得有些凝重。

车停在路口，他们刚好撞上红灯。

宋云烬的指尖在方向盘上有节奏地敲打着，贺惊潇心绪飘得有些远，无人开口。

“下午还有别的安排吗？”宋云烬问。

“嗯？”贺惊潇回神，“估计是回家睡一觉。”

宋云烬颔首，目光依旧在路前方，把手机递过去：“手机密码是0705，通讯录里有老师的电话。”

贺惊潇一愣，忙不迭把手机接着：“怎么了？”

“帮我打个电话。”

贺惊潇有点迷茫，但是还是乖乖照做。

电话是初中班主任的电话，贺惊潇看到名字备注时有些恍惚。

接电话的人声音有些疑惑：“喂？宋…宋云烬？”

“是我，老师。”宋云烬说，“今天下午我和贺惊潇想回学校，麻烦您跟保安说一声，可以吗？”

贺惊潇忽然听见自己的名字，愣了一下。

“你要回学校？”老师声音突然小了，她笑了一下，“回回回，悄悄的，你们数学老师一定很惊喜。”

“好，谢谢老师。”宋云烬挂了电话，贺惊潇还有些晕。

他好像活在梦里。

其实回泠城之后，他一点也没想过回初中看看。

初中是他最开心的那段时间，那时候一切都没发生，正是因为太美好，所以他一直不敢接触。他和初中的同学也没了联系，薛陈宁和麦子对他的初中一概不知。

贺惊潇也不知道自己怕什么，或许是怕一个人无法面对记忆外的变化，或许是怕物是人非，而他只能一个人面对。

但是现在，宋云烬要带他回去看看，他不是一个人。

杨旧林带来的不愉快暂时抛在脑后，贺惊潇满脑子都是初中校园的样子，宋云烬看出来他隐隐约约的焦虑。

“打开你脚下那个包。”宋云烬说。

贺惊潇不明所以但是依旧照做，脚边果然有个单肩包。

贺惊潇拉开小包只看到一个本子。

“这是……”贺惊潇眯着眼，只感觉面前的东西有些眼熟。

“你初中画的游戏。”

贺惊潇老脸一红，他说：“你怎么把这个带过来了……你还留着。”

他们初中的时候有个很流行的游戏，贺惊潇一向是走在娱乐前线。

那时候贺惊潇不务正业，用学校发的空白本画了很多个小角色，周围玩得好的每个人都可以选角色。

贺惊潇管这个叫注册账号。初中的贺惊潇不知道自己性取向，但他偏心地给宋云烬画了一个最好看的角色。

贺惊潇一页一页翻过去，发现自己还画了小超市，画了宠物，画了地图。

这个记忆比初中校园更有冲击力，贺惊潇笑得有些无奈，脸还是红的。当时玩这个游戏被老师发现了，当场就被收走了。

“我记得当时这个本子被老师收走了，你把它拿回来了？”

宋云烬颔首，嘴角似乎也挂着笑：“用成绩换的。但是我拿回来的时候，你已经重新画了一个新的本子。”

但其实那个潮流很快就过去，甚至还没玩够一个学期。

那时候他们有很多好玩的，一个小小的本子并不能让他们记挂太久。

贺惊潇还在翻页。

本子的后面几页并不是空白的，但是贺惊潇记得自己并没画过。

“这是……”

“你不要了，我就自己经营下去了。”宋云烬说。

后面增加的那些画，一开始还只是宠物小屋之类的，再后面，是宋云烬自己画的贺惊潇，还有……教堂。

“这个教堂是？”贺惊潇猜出一些，但他不敢确定，

“结婚场景。”宋云烬记得很清楚自己画了什么。

“……”贺惊潇不吭声了。

感觉自己逗过头，于是宋云烬补充说明：“只是不知道画什么了才……”

“那，这个教堂，你画过什么人吗……”

贺惊潇刚说完就想撤回。

他不知道自己是以什么样的心态问这样的话，但宋云烬不是很介意。

“我们在一起之后，我画了一副。”那是十八岁的时候。

倒也不必这么坦诚，贺惊潇把本子合上，悄无声息地塞回包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