烛幽不可思议地望着他:“不会。”怎么会送出去呢?不将别人的赠予转手再赠他人,她懂的。
嬴政似乎满意了,从她手里抽回巴掌大小的偶人:“让他们烧制美化了之后再给你。”
“多谢君上。”
大军开拔的前两天,做好的偶人终于到了烛幽的手中。她替他换好手指的药,又系上可爱的蝴蝶结,嬴政随后就把偶人递给了她。烛幽早就知道这个偶会与自己预想的大相径庭,却没想到差这么多:她想要一个和嬴政一模一样的偶,而她手里的这个大概是当年还在娘胎里的嬴政。好在她惯常面无表情,嫌弃也未表露。
嬴政颇有兴致地把丑兮兮的偶挂在她腰间,这是他特意吩咐的,泥偶被做成吊坠,穿它的绳索上串了珠玉,还有长长的穗。烛幽低头看,发现它真的很丑,但架不住嬴政很满意,他还叮嘱她除了沐浴不准取下。
“好。”
“你答应过孤不骗孤的,要说到做到。”
“会的,君上。”他可真是堵住了她的退路。
嬴政再又欣赏了一会儿,慢悠悠地问:“你就没有什么回赠吗?”烛幽不知道的是嬴政后来把她做的那朵花也一并烧制了,那也是她亲手做的东西,可那不是她的心意。
烛幽闻言心底惊涛骇浪,她不都给了佩剑了吗?但又一想,自己向他要了逆鳞,提了他不喜欢的旧事,还要了一个偶,且害他受了伤,所以他的要求也没有很过分。她平静下来,问:“君上想要什么?”
嬴政看她一脸天真自然,也说不出什么来,手指在凭几上敲了敲,最后叹了口气:“罢了,平安回来就好。”等回来,就休想再用这样冠冕堂皇的借口离开了。
“好。”
第三天,嬴政带着大臣们在咸阳城外为大军送行,郊野的大军黑压压的,城外送别的人群也黑压压的,旷野之上,吟诵《无衣》的雄浑歌声停下后,便只剩下了车马辘辘的声音。嬴政站在高高的青铜车盖下,目送大军南下,待队伍完全消失在了地平线上他才率领众人回城。灭国之战从没有规定过时间,烛幽此去也不知多久能回来,少则半年,多则两年也说不定。嬴政望着骤然空荡荡的书房,也无心案牍,便带着赵高和盖聂去了凤台看星星。
“她这一出去便是出笼的鸟儿,不知有多欢快。”嬴政命赵高带了酒,坐在凤台上与盖聂共饮。
盖聂倒不觉得烛幽会欢快,因为她仿佛没有情绪。“王上若不想烛幽姑娘离开,可以将她留下,她也会愿意的。”
嬴政笑:“她愿意,是因为她都不在意。”
盖聂并不否认,不过他补充了一句:“但她想去,却是因为在意王上。”就如同她从桑海去新郑,从云梦到咸阳。
嬴政摇了摇头:“罢了。希望这次出征顺利一些,李信意气风发是好事,但求他不要贪功冒进,也不知道蒙武能不能劝得住他。”他跟蒙武说了要是实在劝不住李信的时候就去找烛幽,打一顿清醒一下。
“定然会顺利的。”
然而事实证明,秦军的开场就不怎么样。他们想借地安陵修建中枢仓储,却被安陵君给拒绝了,他不借。安陵君不是李信能贸然动得的,于是区区五十里地的安陵就这样阻拦了二十万秦军主力并后面无数的粮草辎重部队,李信气得睡不着,恨不得拔了安陵君的胡子,王书快马送回咸阳,请他们想办法。
烛幽不关心这件事,咸阳怎么处理是咸阳的事,她插不上手,也没有兴趣插手,她只关心手中的逆鳞如何送回阴阳家。她虽然说着逆鳞的剑灵可以保护主人,但她又不是逆鳞的主人,逆鳞不会保护她。她甚至拿不起这把残剑,它会灼伤她,所以她自然不可能拿着它上战场。先前她还在焦虑应该怎么办,现在可好,她完全可以趁着这个时间回一趟阴阳家。
星魂听她说要跟他一块儿回去,不由得侧目:“万一大军明天就走了呢?”
“王书才递回咸阳,回信都还没来,一来一回也赶得及的,正好还可以探一探周遭的情况。”
星魂朝她翻白眼:“那你可真是尽心尽力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