烛幽也惊讶于他竟然这样承认了,一时没有说话。
“璨璨没有什么想说的?”
烛幽想了好一会儿:“其实就算我不是君上第一重要的也没关系,君上对我来说是第一重要的,我会永远将君上摆在第一位……永远。”
“不要食言。”在吻上她之前,他这样说。她会吗?永远将他摆在最重要的位置?可是不相信永远而只相信瞬间的她能在这一刻有这样的想法,于他而言已经足够了。他隐秘不能为外人所道的卑微祈望由她轻而易举地应允,她永远不会知道他此刻的心情,他不会告诉她,她是上天派给他的救赎,是他抢来的心安。
烛幽觉得比起嘴巴,嬴政的身体更加诚实——诚如焰灵姬所言,男人的嘴惯会骗人。她简直要被他折腾散架,脚环上银铃发出的声音想必有许多人都听见了吧?那会不会也有许多人听到了她的哭声?那些暗卫会不会将这一切都听得一清二楚?她想推开他,触手可及全都是滑腻腻的汗,手下一滑,反倒不像是推,而是欲拒还迎。嬴政吻过她湿漉漉的眼睛,热气喷在她同样汗津津的脸上,她觉得自己仿佛泡在水中,简直要随水化开了去。
“政哥哥……”
“嗯?”他的气息同样不稳,又粗又重地笼罩着她。
“难受……”
“快了,璨璨。”
她低低地哭了起来,他更紧地抱住了她,像是要将她嵌进身体里。伴随着短促的几声低泣,银铃声终于歇了,但却还在烛幽的脑子里不断地回响。他将软成一汪水的她抱起来,轻抚着安慰,过了好一阵她才慢慢地落到实地,回过神一般抬起头亲他。嬴政由着她的吻落在自己脸上,理了理她湿漉漉的鬓发:“沐浴?”
她点点头。
嬴政最喜欢她现在的样子,温驯得像只粘人的小兔子,似乎是觉得先前忘记回应他,这时候总喜欢亲亲他,迷迷糊糊望进他眼底的样子让他的心发酥——所以他有时候不希望她看着他,他不忍心。
但到底还是在浴室待了挺久,出去的时候烛幽已经睡着了,嬴政小心翼翼地将她放到榻上,牵了薄被盖好,坐在旁边瞧了她半晌,有些担忧。烛幽这次回来后用在睡觉上的时间明显多了很多,白日里要睡到日上三竿才会醒,朝食快到午时才用,从前他上朝之前偶尔还能跟她说说话,但现在完全不行了。此外还不算,用完哺食隔不了多久她就又开始打瞌睡,要睡一个多时辰,直到他来将她叫起来——感觉除了摆弄幻音宝盒的时间,她基本都是在睡觉。
嬴政觉得这样下去不行,于是吩咐:“去把太医令叫来。”
结果太医令照例什么都没看出来。嬴政想起前几次也是,只要遇到她有什么事,太医署就形同虚设,可她明明不对劲!他顿时有些恼:“看来朕养你们全都是白养了。”
从宫外被拖进宫诊病的太医令觉得这简直就是飞来横祸,跪在下首瑟瑟发抖,一个字都不敢说,衣衫已经被汗水浸湿,他仿佛已经能听见嬴政以渎职为由要他脑袋的命令。气氛在压抑的沉默中逐渐凝重,他不敢抬头,也不敢动,在他就快要跪不住时,一道平静的女声打破了压抑:“君上。”
嬴政理了理情绪,起身走过去:“怎么醒了?”
烛幽也不知道自己怎么醒了,反正她发现身旁没有人。本以为是遇到了紧急的事情需要处理,但侍女悄悄告诉她他在发脾气,于是她就起身了。
嬴政看她打着哈欠的模样,怒火渐消,只听她问:“君上怎么不睡觉?”
“……这就去。”
烛幽点点头,松开他的手先回了寝殿,嬴政大概也没有惩罚太医令,很快就跟着进来了。她难得多问了一句:“刚刚那是谁?我看不是乐府令。”
嬴政躺回她身边:“怎么会觉得那是乐府令?”
烛幽仰头看他:“不是经常都……”
他温和地打断她:“是太医令。你睡得比醒的还多,朕有点担心。”
他这样说定然不是单纯向她表达心情,而是让她解释。烛幽“哦”了一声,往他怀里埋了埋:“不是什么大事。先前进幻音宝盒时神魂受了些影响,云中君说多睡觉就能养好。”
“怎么回事?”
“就月神的事。”
“说实话。”
“真的。”
嬴政觉得她说得过于轻巧,她总是这样,话确实是真话,但不是他想听到的全部,于他而言,这跟假话没什么区别。他想了片刻,直接问道:“那里面是不是很危险?苍龙七宿玄之又玄,只给特定的人机会。阴阳家找到了更加合适的人选,便说明你强自去探寻这个秘密定然承担了不小的风险。朕说得对不对?”
“……是。但主要不是因为宝盒,其实是我一次性吃太多真人丹了。”她在他的注视下逐渐气弱,发现自己说漏了嘴。
嬴政果不其然变了脸色,他对阴阳家并非全然不了解,有些事情他也问过。他闭上眼睛又睁开:“你和星魂完全是在铤而走险,一个月神都搞成这个样子,遑论东皇太一?你不许再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