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学校被人欺负了就告诉我。”柳輮再一次叮嘱。
“我知道了。”柳赠穿过了车道,站在校门口,抬脚迈步进入校园。
校门就像是一个张开嘴巴的老虎。
柳赠许多年没回过母校,倒也没想念过。
此刻打量着校内的布局,心绪复杂难言,前面人的背影瞧着有些眼熟,但就是关键时刻掉链子。
直到前面的人转过了头,她惊讶的呆了一瞬,是淦睡。
他的视线越过柳赠,瞭望者校门口的一处。
柳赠犹豫着要不要上前去打招呼,想了想还是算了。
反正在公交车上已经打过招呼,要是对方还是不回应的话就会显得很尴尬。
只是没想到的事情出现了,走在前面的淦睡始终没挪动脚步,在柳赠打定主意当做没看见,低头快步走开时,耳畔响起了一道声音。
“柳安安。”
就只差迈过眼下四个台阶,就可以进入教学楼大门的柳赠,将抬起的脚慢半拍的收了回去,循声去看叫她的人,没话找话,“你也来学校啊?”
这句话说完后柳赠就后悔了,说还不如不说,早知道刚才就装做耳聋,径直离开就好。但在一想进入班级后也会以同座的身份碰面,又觉得还是打个招呼比较好。
“对,真巧。”淦睡也在没话找话,“你什么时候来的?”
“昨天。”柳赠把后面那句“更巧的还在后头”给咽回了喉咙。
不管是对谁,她总是会抱以微笑,不管是虚情还是假意,只要是面子工程过去就好。
柳赠抬头看了一眼教学楼内庭,里面挂着一块电子表,“快要查迟到了。”
“嗯。”
二人沉默的往里面走,从楼梯爬到三楼,淦睡面容平静只当时巧合,在一同进了七班教室的大门他的表情变得讶然,直到他进入靠墙里侧的座位上时,柳赠将书包放在他旁边的桌子上并坐了下来。
淦睡没说话,既没有遇到少时好友后的叙旧情怀,也没有意料之外的成为同座后的欣喜,只有惊讶后的风平浪静。
“风平浪静”这个成语柳赠觉得用在淦睡身上其实也不太恰当,应当是如死水的无波无澜才对。
上辈子即便他们是同座,也没有任何非必要之外的交谈,考试后的座位重新分配,再也没有成为过同座就是。
自然而然,柳赠的记忆里只停留着儿时会哭会笑的淦睡,而六年后再次相见的淦睡从未在记忆里逗留过短暂时光。
可这一次不同,柳赠将书包里那张烫手山芋的化学卷取出来,环顾周围心茫然,她伸手去扯同座的袖子,“你化学卷写了没,借我抄抄。”
“化学卷?”淦睡从桌柜里掏出一张试卷,和柳赠手里的试卷一比,干净的不相上下。
“……”柳赠想起来了,昨天下午发卷子的时候她的同座请假了,而她也是着急的昏了头,忘了这一茬,“对。”
沉默不言的淦睡也瞥见了柳赠手里的卷子,破天荒的多说了两句,“课代表在上课前收卷子。”
柳赠很想说:这卷子就算是明年收,该不会做的题还是不会。
但她什么也没说,抬头瞅一眼黑板上的课程表,化学安排在上午第三节。
等柳赠把目光挪到旁边的淦睡身上,止不住的在心里面感慨。
十六七岁的人就是好,不用像她一样就算是把题目盯出两个眼睛形状的窟窿,也还是两眼一抹黑。
听着教室里背书的声音各式各样,柳赠从六门学科中挑选出了语文来背,没有别的原因,主要是方程式背了她也不会用。
柳赠刚把语文书摊开,周围嘈杂的背诵声顿时提高了不下十个分呗。
她茫然的抬起头,班主任手里拿着一本语文书站定在门口,她就知道,教室里的背诵声不会平白无故从懒散变得铿锵有力。
“说个事情,”任初静将书拍在大门上,骤然响起的“砰砰砰”,迫使学生的朗朗读书声戛然而止,“今天下午要进行其中考试,上午最后一节课就不上了,用来布置考场。”
“啊!又要考试啊!”学生的哀怨声抑扬顿挫,听着实在有些凄婉。
“都安静点,上早自习了不知道吗?”伴随着任初静的话音落下,走廊里响起了上课铃声。
知道要考试后,柳赠的第一反应是抬头再一次看黑板的课程表。
只躲过了数学课。
郝静初把考试的事情通知下去后,突然想到了什么,“对了,柳赠你刚转过来有些情况不了解,遇到问题就去问班长,你后座就是付遗。”
“知道了,老师。”
班级里又恢复到书声朗朗中,这个时候来了个老师过来将班主任叫了出去,班里除了读书声外又混杂着低头交耳的窃窃私语。
柳赠正思索着是否要和后座的班长接化学卷来抄,没等问题想出个眉目,答案就已然跳了出来。
感觉到后背被人用东西戳了戳,她好奇的扭转过身体。付遗的五官似经画卷描摹出的作品,却又带上画卷中静态之人难得的生动,“我叫付遗,和遗憾的遗同音不同字,你有不懂的问题都可以问我。”
“你的化学卷写了吗?”这是柳赠和付遗说的第一句话。
“写了。”付遗不确定的问,“你要看吗?”
“对。”
柳赠虔诚的接过试卷,上面的字迹工整却并不娟秀,笔锋间隐隐透着锋芒与付遗给人的感觉背道而驰。
临了,付遗把卷子交给她时,说道:“我化学不好。”
化学不好,也比她一字不会要强。
半个小时的早读还没结束,柳赠就把卷子还给了付遗,“谢谢你。”
“没事。”付遗将卷子放回桌兜里,桌面上摊开着的也是一本语文书,柳赠余光瞥见上面的标题《与妻书》。
“我叫柳赠,很高兴认识你。”柳赠用课本式的方式打招呼。
付遗懵了一下,显然没遇到这样打招呼的方式,沉吟过后,用不确定的语气给以回复,“ Nice to meet you too?”
她们之间陌生感从无形的墙面在几句无足轻重的交谈下变得可有可无,相视而笑后便是各忙各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