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在上课时间会跟我讲电话?”
出了校门,吃着糖葫芦的柳輮显然忘了这茬,反应过来,手里的裹着糖浆和糯米纸的草莓糖葫芦也不吃了,“问题来了,上课时间你为什么会给我打电话?”
“我上体育课,你呢?”她镇定自若的反问,“上自由活动课吗,还是可以在校外活动那种?”
“我请假了。”柳輮也不在兜圈子,脱口而出。
“你因为牙疼请假,出去买了两串糖葫芦?”听着话筒里没了声响,柳赠解释了一下,“当时我就在墙后面,亲耳听着你在买糖葫芦时候,挑选了草莓的。”
耳边的话筒还是没有声音发出来,似乎是默认了,逃课出校的事。
柳赠步步紧逼,“哥,你是不是要去打架?”
这一次,沉默的时长很短暂,“别和爸妈说。”电话在此刻就挂断了。
柳赠更加的忧心,她问陈与商,“除了操场矮墙,你知道哪里还可以翻墙吗?”
陈与商沉思过后,“男寝室的后面,那里可以。”
柳赠在教室里、做到了大门不出二门不迈,转学过来这段时间,也就只知道女寝、图书馆、食堂、超市,其他的一概不清楚。
“我带你去。”看着柳赠犯难,淦睡自荐。
“你带我去?”柳赠诧异的又问了一遍,惊讶于淦睡的热心。
淦睡点头。
他没打篮球,不觉得渴,就没喝水。
柳赠也点头,说了声“谢谢”,便又跟做贼似的,从走廊上到楼梯口,教室里的老师还在用小蜜蜂,激情澎湃的讲课。
趴墙对柳赠来说,真的很不容易,她估计是永远也学不会,校园文里主角翻墙时的洒脱。
柳赠担心理柳輮真的会出事。
脑海里总是不自觉带入上辈子的那场打架,害怕因为她自己做出的所思所行、不符合上辈子,导致多米诺骨牌效应的接二连三。害怕这次被打进医院的人会是柳輮。
柳赠拍掉手里面的灰土,身后发出动静,回头就见一个人影从眼里面闪过。
然后,身边就多出一个人。
“快走,我翻墙的时候后面有老师。”淦睡抓着柳赠的手腕就跑。
跑出一段距离,柳赠才反应过来,反握住他的手,带着人朝向一个方向跑。
按照柳輮从学校出来、会碰到卖糖葫芦的大爷,来推断出他走的方向。
巷口的深处隐约传出打斗的声响,柳赠放缓了脚步,尽量让脚步悄无声息。
柳赠做贼一样,悄眯眯的伸长脖子,从墙角探出头,往巷子口面瞧。
里面的打斗正处于阶段白热化,有好几个人的脸上都是色彩斑斓的,不知道还当时是“画”成红青相见,是要去唱戏呢。
柳赠一眼就盯上了人群中柳輮的背影,她的目光就如恶狼盯上野兔,在被其他人发现前,又快速躲藏回了墙的后面。
听着传出来的动静,是撞击到骨头而产生的闷响,同时还伴随着一两句的叫骂。
柳赠似乎能感同身受,感觉自身的骨头也传来痛感,为了转移注意力,便问站在身边的人,“淦睡你有没有想背诵的东西?”
“现在?”
柳赠表示肯定,“现在。”
婵睡摇头,“没有想背的。”动作没有丝毫的犹豫。
没法,她只能自己上阵。
想了想要背诵课文的篇目,仿佛是遇到了困难,不自觉蹙起眉头。
求助式又问身边的淦睡,“《劝学》的第一句是什么来着?”
“《劝学》荀子。”
“……”
这么说倒也没错,柳赠默了默又问,“然后呢?”
“君子曰:学不可以已。”
有了提示,柳赠冲着婵睡扬起一个微笑,紧接着就开始在混杂着谩骂、和拳头敲击在身体的沉默声响下,开始心无旁骛的背诵《劝学》。
“《劝学》荀子。君子曰:学不可以已。青,取之于蓝而青于蓝;冰,水为之而寒于水。”
柳赠全然不顾巷子里的几人是否在听,藏匿在墙后,躲在他们的视线死角,只一味的温习着学过的文言文,“木直中绳,輮以为轮,其曲中规。”
背到兴起时,刚要开口背诵下一句“虽有槁暴”,就被一道高亢的男音给打断,“有毛病是吧,谁在这儿开学堂呢,给我滚出来!”
柳赠的话音先是一顿,后无比自然的接着往下背诵,“虽有槁暴,不复挺者,輮使之然也……”
巷子里还是混杂打斗的谩骂。
“……则知明而行无过矣。”直到完全背诵完《劝学》的第二段,这才止住了话头。
不是柳赠不背,主要还是里面没了动静,单就她一个人在这儿唱戏,还是太尴尬了。
犹豫了一小会儿,从墙角往外探出半个脑袋,瞬间的功夫,六双目光齐刷刷的盯了过来,带着窒息般的凝视。
凝固的空气急需人的说话声来搅动,让空气恢复到之前的顺畅流通。
不负所望,柳輮满目愕然的望着来人,不可置信的问出声,“你不是说你在学校上体育课吗?”
柳赠没搭理他的问话,说起的话,带着引人向善的师者意味,“哥,书里都说了‘君子动口不动手’。”
显然是背文言文给背魔怔了。
不负众——参与打架——人的期望,柳輮很是无语的看着自家妹妹,“这里面但凡有一个人是君子,这场架都不会打起来。”
原先开口嘲讽柳赠“开学堂”的男生,留着一头短碎发,他恶狠狠的盯着柳赠。
那个眼神让柳赠想起,好多天没见过的刘语青的眼神,“你想死早说。”
柳赠不赞同的摇摇头。
“我没有没事找事,我刚打电话报警说这里有人在聚众打架,警察一会儿就过来了。”
短发男显然是四个人当中的领头羊,其中一个脸上青一块紫一块的脸谱男生,对于柳赠说报警的这番话,产生了些许的顾虑,“靳哥,趁着警察没来之前,要不我们还是快走吧。”
短发男也有些摇摆不定,但还是不妨碍存有质疑,喉起人来中气十足的,“你糊弄谁呢?老子怎么没听见警车开过来的声音?”
说曹操曹操到,就在柳赠沉默的时间里,远处传来了警车的鸣笛声,由远及近。
寸头男又在撺掇着短发男,“靳哥我们快走吧。”
被称为“靳哥”的短发男,脸上的神情是不可置信,伸出食指往柳輮的方向指了过去,“他不是你哥吗?”
柳赠昨天为沈满川建议、应该去死巷里打架,当时沈满川看着满是愕然的模样,短发男的表情有过之而无不及。
没见过,大义灭亲到赶尽灭绝的。
柳赠的回答很是随意,“对啊,他是我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