优书网

繁体版 简体版
优书网 > 我重生了?! > 第27章 明月几时有

第27章 明月几时有

章节错误,点此举报(免注册),举报后维护人员会在两分钟内校正章节内容,请耐心等待,并刷新页面。

“妈!”淦江清大喊出声,紧紧的抱住快要支撑不住而瘫倒在地的母亲,“妈你的病刚好,不能在出事了。”

淦母不断的捶打着淦江清的背脊,声音哭喊到嘶哑,“都是妈的错,要不是妈你也不会……不会变成这样。”

淦父走过来接住情绪不稳定的母亲,安慰的话始终说不出来,化作为一声长叹,轻拍老伴的后背给她顺气。

父亲是一名教室,在这个养育淦江清二十多年的乡村里教了一辈子的书。直到身体变得脆弱、再也教不了,这才退休下来。

“这件事已经这样了,那就生下来吧。”淦父又叹了口气,仿佛脆弱的骨头中藏匿着要叹上、一辈子的气。

淦母的声音哽咽着,颤抖的肩膀还是没能安静下来,“我已经毁了清清一次,不能让肚子里的孩子在毁她一次。”她又哭了,“清清是我好不容易拉扯长大的,我想让她好好的过完一辈子,她什么脾气我最了解,她不会看着肚子里的孩子生下来不管的。”

她在说出“不管的”这三个字时,用力拍打着大腿。

声音的尾调拉长特别的长,就如灶台边曾经损坏过的破风箱一样。情绪再度崩溃,洪水从眼眶中不听的冲刷出去。

“清清你先回房间去吧,你妈她需要想一想。”淦父冲着他的女儿摆手,“我们一会儿再谈。”

“好。”淦江清努力抑制住想要哭的冲动,她知道在这个家里哭的人不只有母亲,还有陪伴在一侧的父亲。

父亲的眼角湿了,她注意到淦父背过身,在自以为别人注意不到的角度,用手背擦拭着眼睛。

默默的走回房间,关上木门,房间里挂着她照片和奖状,书桌上放着一本始终不舍得扔掉的笔记本,从高一到高三。

80年代一家人几乎要挤在一条炕睡觉的,淦母和淦父说,“等清清在长大一点,她就要有一个属于自己的房间了。”

于是在她长大了一些后,就拥有了一个属于她的房间,房门上有一把锁,不管什么时候她都可以锁上她的房间,不许任何人进来。

木门不隔音,隔着的距离也不远,能清晰的听见父母的交谈声。

“你本来身体就不好,要有个什么好歹,将来我可怎么办?”淦父说着。

淦母的情绪听着已经平静了不少,“清清是被我拖累的,是我害了她。”

“小声点,你这句话别让清清听见了。”他轻拍了一下淦母的胳膊,把食指放在唇边,“你啊就是心思太重,要学会放宽心。”

“这事儿怎么让我放宽心?”

“孩子和我们说了这些,还要反过来安慰我们。”淦父这次倒是没有叹气,淦母叹的气。

淦江清独自一人静坐在屋内的床上,无声的扯动唇角,眼眶没有眼泪、肩膀没有耸动,她没哭也没笑,或许哭了吧、或许正在笑。

——

岁月是跳滚的弹珠,从云卷雪飞到柳叶抽芽。

转眼之间,又是一个旧年头的过去和新一年的到来,万物都在悄然的复苏在大地上。

在世界不知名的角落里,那个男孩上了初二,淦江清也年长十几岁,百年还未过半。

——

“小睡,你过来一下。”淦江清坐在沙发上,冲着坐在地上拼积木的淦睡招手。

淦睡放下拿在手里的积木,蹦蹦跳跳的跑到她的身旁,双手放在她的膝盖上,“怎么了妈妈?”

“妈妈要是哪天病的很厉害,小睡就不要去救妈妈了。”她向前倾斜身体,捏了捏儿子的脸颊。

五岁的婵江还只是一个小豆丁,仰着头,表情严肃的板着脸,他有一双灰褐色的瞳孔,笑起时又一个酒窝,“妈妈胡说,妈妈才不会生很严重的病。”

淦江清笑了起来,顺着他的话往下说,“是妈妈乱说的。”她接着说,“不过要是真有那一天,小睡听妈妈的话,就不要去救妈妈了。

“为什么?”淦睡的眸子里全是困惑,他还不能理解死亡到底代表了什么,一眨不眨地盯着母亲,想要得到一个明确的答案。

“治疗一个无力回天的人是很难的,妈妈不想期间被下好几次病危通知书,死后被推出急救室时,身上各处都插满管子。”

她在用一种可以让淦睡理解的话语,去解释原因,“这样是很疼的,妈妈想离开时是干干净净的。”

“你就带着妈妈出去旅旅游,吃各种各样的美食,还有就是玩惊险刺激的游戏。”说到最后,脸上都带上了兴奋。

——

思绪浸泡在回忆中,又被眼前的景象被迫抽离出来,淦睡沉默的站在病床边,眼中翻江倒海的情绪难以隐藏。

额前的碎发乖顺的往下垂落,头发长得有一些长,过了眉毛,到了眼睛的位置。

淦江清穿着宽大病号服躺在病床上,她被被子给包裹住。

其实病号服不是很大,只是她骨瘦如柴的只剩下一副骨架,把病号服的型号衬托的肥大而已。

她双手平放在病床的边缘上,缓慢的胎动胳膊,伸手带着目的性、抓住了淦睡的手腕。

可这一系列动作在她的身上都需要减速,淦睡伸出手让她去握着。

淦江清苍白的脸庞上几乎没了血色,嘴唇有点干燥,她努力扯起一个微笑,可这个笑没给她带上一丝的活力,黯淡的色彩将她笼罩住。

顺着抓在淦睡手腕的手掌往上看,裸露在病号服袖子外的胳膊很瘦,比当年营养不良时还要细。

淦江清瘦到早已脱离了原来相貌,比多年前因为操劳过度晕倒在出租屋时还要消瘦,是真的就只剩下骨头架了。

到了现在,她依然在想——倘若自己不在的话,小睡该怎么办?父母该怎么办?

年幼的孩子、暮年的父母,她无法放下身边的一个人,而安心的离开,似有预感、知道马上就要走了。

她微弯的眼睛里是对这个世界的眷恋,和对亲人的不舍。

淦睡的眼睛干涩的厉害,十四岁的男生不曾体验过生死之别。

“妈,你要是太疼的话,就闭上眼睛不要想了。”他说话时的嗓音有些粗粝,喉咙似被砂纸打磨过的刺痛,“你以前和我说过,要是哪天得了无法治疗好的病症,就不治了,妈你说你要出去旅游、吃美食……”

他的眼泪掉出了眼眶,滑落在下巴上,将落不落的,“你怕痛,想要干干净净的离开,不想全身插满管子。”

病床上的人试图抬起扯着管子的胳膊,去给淦睡擦掉眼泪,可已经没有力气了。

淦睡用空出的胳膊在脸上胡乱摸了一把,哭腔再也掩盖不住,“妈。”

“我爱你。”淦江清的声音微弱到无法听清,只能倚靠口型来辨认在说些什么,“你永远不是妈妈的累赘。”

抓着淦睡的手掌缓慢的垂落,她的生命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流逝着,终是垂落了下来。

手没有落在病床上,而是落在了病床外。

淦睡定定的站在病床边,这间病房里只有站着和躺着的两个人。

在淦江清闭上眼睛的那一刻,淦睡的脑袋像是被人打了一棒子,脑中宕机成了一张白纸。

头很蒙,脊椎从上而下开始发麻,他木偶般的脸上没有任何的反应,就只是静静的站着,视线一瞬不错的落在病床上。

淦江清已经没有呼吸了。

她的面色不是全然的苍白,其中也泛着黄,从生病开始就是这样的面容——蜡黄。

反应迟钝的淦睡伸出手,颤抖的握住她垂落在病床外的手指。

手指冰凉到他的手也开始泛起凉意,淦江清的手脚,常年都是冷的。淦睡也遗传了这一点。

但他不愿去相信病床上躺着的可能不在是活人。

不愿去承认潜意识里荒唐又准确的答案,于是一遍一遍的暗示大脑,他的母亲活的好好的,只要睡着了而已。

一段时间后,说不定就可以出院了。

淦江清掌心的温度让他不禁打了一个寒颤。

不是淦江清的手有多冷,而是淦睡的心胀浸泡在掺着冰渣的冰水中。

他试图去摇醒熟睡的人,但他也知道世界上不在会有那样一个人对着他温柔的笑了。

病房的门被从外用力推开,两位暮年的老人眼含着浑浊的泪水,挺直的背脊早已弯驼了下去。

在哭泣的是他的外婆、外公,对淦睡来说极为陌生的亲人,从未曾亲近过的亲人。

“都是我的错。”外婆这样说着。

“如果当年不是我换上肺癌,后开就不会有这么多让人糟心的事儿。”她哭着,眼泪鼻涕糊了满脸,“如果不是我换有肺癌,她也不会年纪轻轻的也和我一样患上肺癌。”

如果不是我的错,当年就不会怎样;如果不是我的错,如今也不会这样。

这句话的份量太重,重到也压在淦睡的身上,让他的脊背再也直不起来。

是啊,如果不是怀上了他,母亲一定会有很好的未来,这一切的错误追溯到源头,归根结底,是他诞生到了这个世上、成为了淦江清的孩子。

淦睡木讷的站着,耳边是外公的低弱哽咽声,每一声都似即将奔溃大哭的预兆。

病房的他仿若置身在青藏高原,高反的难以呼吸。

面无变情的走出了医院,医院外的街道上行人只剩下三三两两,天空中不知何时飘起了雪花,纯白的颜色从眼前划过,落在地上。

似垂败的生命力般,悄然无声的离去。

雪花落在了肩头,脸上有温热的液体,抬头仰望着面前漫天飞舞的雪,抬手摸上被冻到发红的脸颊。

是泪。

他捂住了眼睛,无声的哭了起来,肩膀的不断抖动出卖了他的难过。

淦睡用袖子抹了一把脸,这一刻他无比清晰的认识到他已经没有家了,这个世界上最爱他的人也是唯一的一个人已经死了。

这是冬天的最后一场雪,万物生长的春天就要到了。

淦江清死了,死在了最后一场雪花纷飞的晴天,她熬过了凛冬,却没能等到春天的降临,就离开了。

他望着看不到头的前方,视野里有纷纷扬扬如柳絮般的纷飞的素白雪花。

淦睡也同这个雪天一样,下起了一场雪,心里的这场雪要会陪着他多久,无人得知。也不会在有人去愿意了解他心口多出来一个窟窿,是否有冷风呼啸。

他不是一个孤儿,可在这个世界上他又确确实实的就是一个孤儿。

没人在会去照顾他的情绪,担心他是否吃过饭、有没有好好睡觉、会不会受冻。

轻而易举的绝望就似雪崩前的一片雪花,现在的淦睡只需要一件轻如鹅毛的坏事,就足以将他彻底击垮。

无言的仰望着碧蓝天空。

他不知道自己在这场雪里站了多久,街上的行人着急回家,见如此奇观也是好奇观望两眼,就在未多加理会。

肩头变得很重,回身往医院大厅里走。

淦江清的死亡通知书是母亲的父母去办的,二老向来不喜欢他,于是他躲在远处。

一夜白头的说法,在这一刻他信了。

两位老人的样貌不在如初次见面时候的模样,染着点点白雪的头发不知在何时变的花白一片,算不上笔挺的脊背佝偻更加厉害。

淦睡在殡仪馆里又见了淦江清一面,深切的感受到生命的脆弱,是生命的不屈活力让它看起来坚强无比。

——

那一天的晚上,他突发高烧,再睁开眼睛是在医院的病床上。

淦江清的手机上接到学校班主任打来的电话,老年人被时代的浪潮甩在了后面,淦母笨拙的在智能手机上划了接听。

得知淦睡今天没有去学校,不放心他的情况就去家里找他。

走到家门口,淦母拿出一直紧攥在手里的家门钥匙,手心里出了细密的汗,全擦在淦父的衣服上,继续手里的动作。

“啪嗒”锁被拧开了。

按动门把手,客厅空荡荡的,二人分头在房间里找。

是在黑漆漆的卧室里找到的人。

卧室拉着遮光窗帘,身体滚烫的淦睡感觉房间太冷,就用被子蒙住了头,在被子里面蜷缩成一团。

在一开始寻找时,谁也没有在意被子里鼓起的一团。

病房里共有两个病人,旁边病床的家属察觉到他坐起了声,和他打招呼,“孩子你醒了,还难受吗?”

“我没事。”他摇摇头,话还没说几句,喉咙就干涸到隐隐作痛。

“这还没事。”说话的女人拿起床头的水杯倒了一杯热水,快走两步来到他的床边,“赶快喝口水,润润嗓子。”

女人想到什么,“这个杯子是我刚买的,五块两个。新的。”

淦睡觉得这个女人的身影和他的妈妈重叠在一起。

女人又想到什么,“带你来的那两位老人家,前不久刚离开,应该一会儿就会回来了。”

淦睡点点头,没说话。

不会的,他们不会再回来了。

打完点滴后他就离开了医院,不出意料的外公、外婆再也没有出现过。

两位老人走之前,拿走了一张照片。

照片里只有一个人,女孩露出大大的笑容,张开手臂,在拥抱着这个世界。

那时的淦江清只有十八岁,高考结束,成绩公布出来,她的分数足以够上梦寐以求的大学。

她的未来是光明的,她站在一条洒满阳光的道路上,街边大树的枝叶茂密,浓阴下的斑斑点点是太阳的存在的痕迹。

——

水萦纡不认识淦江清,但她从很早起就认识水萦纡了。

在刚入职时,她还撞见过水萦纡同阮瑀携手走在路上。

比起水萦纡的算计,在更早之前淦江清就已然做了筹谋。

至始至终她做这一切,就只是为了钱,她需要很多的钱。

多年后,曾在淦睡同父异母的弟弟出生后,将这一切以电话的形式告诉了水萦纡,这一次她又猜对了水萦纡的心思。

水萦纡对被算计这件事,出乎异常的恼怒,果真没在管过淦睡,他已然不认为淦睡是他的儿子。

淦江清也不用在担心淦睡会在某一天被水萦纡派人给接走。

这一切的秘密都被淦江清给带进了坟墓中,她的家人只会看到浮动在表层的事实。

『加入书签,方便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