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酌阮这一觉睡得很沉,被闹钟吵醒的时候,有些不想睁眼,他动了动,手下意识摸索了几下,有人把手机递过来塞进他手心,才猛然清醒,赶紧关掉闹钟。
早上六点多,陆景浔穿戴整齐,似乎还用他厨房热了东西,一份早餐摆在玻璃桌上。
陆景浔坐在床边,目光平静地落下来:“醒了?”
姜酌阮措不及防对上他视线,愣了一瞬:“你怎么也醒这么早,是不是闹钟吵到你了?”
“没。”陆景浔语气平静:“起床吃饭,送你去上班。”
姜酌阮识趣地没提昨晚凌晨的事,吃完早饭,坐上路景浔的车。
去学校路上,风景倒退,他忽然有种他们同居了的错觉。
五六分钟到学校门口,姜酌阮走了几步有些不舍得,下意识回头看了一眼。
陆景浔的车停在原地,车窗降下来,露出男人的侧脸,目光一直落在姜酌阮身上。
像被烫了一下,姜酌阮收回视线。
刚走到办公室,就听见里面的老师在讨论昨晚的事。
“听说还打了姜老师,不知道后来怎么样了。”
“姜老师没事,”其中一位在场的老师说:“我们一起进了警局做完笔录就回去了。”
话音刚落,姜酌阮推开门进去。
办公室一部分视线转过来,看到他真的没事松口气。
“上辈子造孽,这辈子学师范。”
昨晚的事闹得挺大,早上第一节课所有老师都被叫去会议室。
校长连喝几口茶,才步入正题:“相信各位老师已经知道了。”
“学校非常重视这件事,教育局也非常重视,这是盛安中学这么多年一直没有出现过的情况,影响非常恶劣。”校长严肃道:“学校决定召开家长会,和家长好好沟通……”
……
陆景浔托人找到那位家长的号码,直接拨过去。
“谁啊?”是个男人,粗声粗气,态度非常烂:“大清早打电话。”
陆景浔往后靠着椅背,淡声说明来意。
大清早的,男人刚起床正在刷牙,接到一通电话,让他在道歉和律师函里选一个,人懵了。
虽然没上过几年学,家里人打过官司,多多少少知道律师函是什么东西。
“怎么,还请了律师?”男人不屑道。
等到陆景浔肯定的回答,他有些慌,梗着脖子道:“有钱了不起啊!”
他确实推了人,无可厚非,昨晚那老师没追究,他有恃无恐一般,不把这件事放在心上。
“有本事你就去告!”男人用最后的胆子恐吓。
陆景浔懒得和他废话,挂了电话。
男人慌了,连忙拨回来。
“不就是道歉吗,我道还不行。”男人底气渐弱:“什么时候?”
陆景浔:“三天内。”
几分钟敲定的事,男人抓耳挠腮,正愁没有机会,家长群里发来一条通知,明天召开家长会。
男人大喜过望。
学校一年召开两次家长会,这次不在意料之外,当晚在场的学生很多,部分回家告诉了父母,不少人知道这件事。
家长会这天,姜酌阮见到上次和他发生争执的男人,着急忙慌地找到他。
下午陆景浔又给他打了一通电话,提了要求,已经开好律师函。
男人一刻不敢耽误,在人来人往的走廊,当着不少家长的面,对着姜酌阮鞠躬道歉,言语诚恳。
“对不起,那晚我喝了酒,下手没轻没重,如果伤到你,医药费我来赔。”
姜酌阮有些意外。
在学校教书的老师多多少少受过委屈,和家长思想代沟过大,除非校长或者校领导出面,双方才能达到暂时和解。
很少有家长亲自过来道歉。
虽然那天晚上没伤到,姜酌阮没打算忍气吞声。
原本计划是找校长,如果学校不干预,那就去周边商铺拷一份当晚的监控录像。
他不需要男人赔偿什么精神损失费,只想要一个道歉。
如果不是在学校任职,遇到这种事他看都不会看一眼。
现在男人主动来道歉,最好不过,这样还省下跑校领导办公室和警察局的麻烦。
不管男人诚心还是假意,姜酌阮坦然接受,等他说完才开口:“没事,你先回班吧。”
家长会召开顺利,男人怕那人不满意,还找到校长鞠了一躬。
姜酌阮心情不错,下班回家的路上,捧着手机下意识点开陆景浔聊天框,打下一行字,想讲讲今天的事。
打到一半,他摁着删除键全部删完。
他现在和陆景浔的关系应该没好到可以分享这些事。
姜酌阮醒悟,正准备退出去,对面来了一条消息。
是张截图。
最上面顶着对方正在输入中……
【陆景浔:要说什么?】
姜酌阮没想到陆景浔发现了。
【姜酌阮:没什么。】
【姜酌阮:就是今天学校发生一点事。】
【陆景浔:什么事。】
姜酌阮犹豫几秒,全部说了。
【陆景浔:高兴吗。】
【姜酌阮:有点。】
【陆景浔:嗯。】
【陆景浔:要不要吃顿饭庆祝一下,医院对面开了家店,味道不错。】
姜酌阮想起上次吃饭喝醉的事,尽管很想去,很想见到陆景浔,但他没立马答应。
与此同时,许凌发来消息。
【许凌:下班了吗。】
【许凌:我回来了,一起吃饭啊。】
姜酌阮对着两条消息思考片刻,最终推了陆景浔的邀约。
【姜酌阮:有点事。】
似乎在陆景浔的意料之中。
许凌这周要出差,欠的饭一直还不上,心里堵得慌。
姜酌阮知道他性子,虽然不太饿还是答应了。
根据许凌发来的定位,快到目的地,他发现居然是陆景浔说的那家餐厅,正对面就是陆景浔的医院。
许凌选的位置刚好在落地窗边,侧头便能看到陆景浔医院大门。
“怎么选在这里。”姜酌阮随口问。
许凌点开手机:“最近很火的餐厅,听说味道很好。”
点完菜,服务生拿着两块热毛巾来,给他们擦手。
“这服务还挺不错。”等服务员走后,许凌小声说。
姜酌阮点头。
他也是头一次看见服务这么细致的餐厅,光小吃就上了四五道,还有饮品。
菜一道一道端上来,许凌喜欢吃辣,姜酌阮迎合他口味。
还有一个小火锅,许凌边吃边嘶:“好爽,又辣又麻,这老板该不会是四川的吧。”
“可能,”姜酌阮咽下青菜:“口味有点像。”
许凌往嘴里塞了一块牛肉,下巴沾上了红油。他还没开口,姜酌阮抽出一张纸,送到他手边。
“谢了,”许凌就着他手接过,擦了一下。
姜酌阮笑了笑:“别吃太急。”
许凌嘴里答应,动作还是那么快,忽然被呛到,偏头咳嗽起来,满脸通红。
像窒息了一样。
姜酌阮叹口气,起身倒杯凉水,边拍着许凌背边把水送到他嘴边:“先喝一口压压。”
许凌骂骂咧咧就着姜酌阮手喝了一口,继续咳嗽。
“我靠,辣死我了。”几分钟后,许凌缓过来:“谁想到能呛成这样,我感觉我嗓子要被烧没了……”
姜酌阮浅笑着,抬头看见某道熟悉的身影,动作僵住。
陆景浔穿着深色大衣,站在落地窗外,肩宽腿长。
暖黄的灯光落在他眼底和肩头,给他的脸部轮廓镀上浅浅的光,却没有温和的感觉。
陆景浔面无表情看着姜酌阮,视线定了几秒转向许凌。
这场面有点像,捉奸现场。
姜酌阮莫名心虚。
虽然没说话,姜酌阮从陆景浔的眼里读出几个字——这就是你说的有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