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洵实在是笑容真挚又坦诚,还透露着一丝示好。
他自知自己貌美,也不介意在文卿远面前卖弄美.色,果然对面之人拒绝不了。
两人漫步回府,一路上只是闲聊些眼前景色,路边摊贩,百姓营生。
魏洵本来为这次“巧遇”做足了功夫,向太子讨教了不少时下朝政热议的话题。
却没想到,这文状元倒不似自己以为的老学究一般古板,性情也不如初见时那般拘谨。
这倒是打开了魏洵的话匣子,他越聊越兴致昂扬,显露.出几分洒脱随意的本性。
正当魏洵刚讲了一半一个奇闻异录的故事,文卿远停步在一栋老旧宅子的侧门处,冲魏洵行礼:“魏公子,这便是寒舍,今日麻烦您了。”
话说到这份儿上,魏洵心里明白,可是脸上仍是不甘心。
正讲到兴头上,怎么就到了,文府怎么不修远一点?
不知是否自己脸上失望的神情过于明显。
文卿远略微犹豫后,竟然询问道:“魏公子,要进去坐坐吗?”虽然说完他面上便是一丝明显的懊悔。
魏洵哪里会错过这等良机,喜不自胜,虚握着文卿远的手腕就往侧门走去,热情的仿佛自己才是主人家。
文卿远的房间坐落在文府的西南角,院落不大,四周仅零星点缀着几株寻常的树木。
步入内室,房间布置简洁,外屋的书架倚墙而立,塞满了各类古籍和卷轴。书架底部放着一个魏洵眼熟的锦盒。
案几上一张已完成的画作还未收起,旁边笔架上毛笔由小到大整齐有序的排列。
里屋一张木床靠墙而置,床上铺着纯色的棉布被褥。
床边,一张小巧的茶几,上面摆放着几件简单的茶具。
倒不是魏洵想偷.窥文卿远的卧房,实在是这房间太小,一眼便可尽收眼底。
本来笑意满面的魏洵扫视完这简陋小屋,面色顿时冷了下来,亲眼所见还是比只看禀贴的描述让他更为光火。
“魏公子,寒舍简陋,唯恐脏了公子的锦衣华服,若不嫌弃,请移步小坐。”文卿远将茶几下的圆凳挪了一张出来。
魏洵又重新挂上了亲近的笑容,回过头冲文卿远摆摆手,表示自己不在意。
但魏洵并未坐下,反而越过文卿远走到案几旁,细细欣赏摊开的画作。
画卷的一端,边防长城蜿蜒而上,宛如一条巨龙盘踞于崇山峻岭之间,其气势磅礴,令人叹为观止。城墙上的箭楼和烽火台错落有致。
另一端,是广袤无垠的草原,牛羊群在悠闲地吃草,天高云淡,一望无际。远处,山峦起伏,云雾缭绕。
画卷中心,边关市集热闹非凡,各色人等穿梭其间,商贩叫卖,行人匆匆。
而边关的士兵们,身着厚重的盔甲,手持长.枪,威武地巡逻于城墙之上,守护着边疆的安宁。
雄伟的边关景象跃然纸上,令人仿佛身临其境。
魏洵凝视着眼前这画作,心神随之一动,轻声吟诵道:“雄关漫道连烽烟,牛羊闲步草原边,江山如画待诗酒,一曲边歌入梦柔。”
穿透窗户的阳光洒在文卿远的身侧,侧颜隐没在阴影之中。
魏洵看不清楚他的表情,只觉得他好像浑身有一瞬间的紧绷,随之又马上放松了下来。
文卿远棱角分明的脸此刻显出一种异常的柔和,也许是魏洵的错觉,依稀感觉他阳光下的眼角带着些许笑意。
文卿远站在原地好一会儿,才开口道:“魏公子,介意帮我提上这句诗吗?”
这幅画已经完成好几日了,只是文卿远一直苦于题诗一事。自己想了好几句总觉得诗意未达,意境未全。
没有料到这所谓“放浪形骸”的皇次子殿下,竟能一语中的,洞悉画中之魂,领悟画外之意。
魏洵字如其人,极为潇洒随意,毫无规矩可言,但配上这幅大漠边关图,正是恰如其分。
茶香四溢,两人对坐茶几前,从水利商道,到奇闻话本,相谈甚欢。
一番倾谈,魏洵更加确认文卿远不仅不是那只知埋头书卷的呆板学究,其见多识广,博采众长,知晓民间疾苦。
不仅精通古文经史,还对时事政治、经济民生有着高明见解,非纸上谈兵之流所能及。
魏洵是彻底打开了话匣子。
虽然自幼宫中就有众多硕学鸿儒与魏洵相伴。
可是人人皆是谀词奉承,夸今之盛,难得有人与他这样无拘束的共论民间疾苦、世间常态,好不痛快。
高山流水遇知音,伯牙绝弦为子期。
正当二人聊得痛快,忽听院外传来一阵嘈杂喧哗,伴随着花盆清脆的碎裂声。
“二公子,二公子,我家公子有客人在,您……”
云松还未说完话便被堵上了嘴,只剩下一阵呜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