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洵曲着腿斜靠在暖阁上,眼睛看着手里的书卷,思绪已经神游到了万里之外,就连魏淳走到他对面也没察觉。
平日里魏洵总是意气风发的,难得见他这么垂头丧气。
魏淳有些恶趣味的觉得好笑,“啪”,他伸手把书一把盖上。
魏洵这才渐渐思绪回笼,一脸不解地看着对方。
“别看了,这半个时辰你就没翻过页,我可是连奏折都批完了。”
魏洵放下书,枕着手臂仰视上梁,心游万仞。
对面之人轻笑出声:“我倒是要感谢这文大人,拜他所赐,你来我宫里的次数都变多了。”
魏洵坐起身来,趴在塌几上,看着太子可怜巴巴极了。
“皇兄,你说心仪他人怎么这么……让人心烦意乱啊。”
本来含笑的魏淳面色也略有些凝重,他喝了一口茶才悠悠开口:“或许是因为这层身份桎梏吧……”
魏洵没有注意到魏淳神色的异常,他满脑子都是文卿远可能与他人婚配一事。
自那日和文卿远大吵一架后,他再也没去过翰林院了。
虽说每日茶点还是按时送达,可任凭侍从如何暗示,那人竟然没有一次主动问起过他。
魏洵有些赌气。
虽然是自己失言在先,但凭什么该自己先服软。
除非他主动开口问起自己,不然这次自己绝对不先让步。
正在魏洵心里胡乱和自己对着话,一名侍从匆匆走进书室。
“太子殿下千岁,皇次子殿下千岁,刚才文志阳妄图去翰林院叨扰文卿远文大人,已被属下拦下。”
魏洵轻敲案几,果然不出自己所料,文卿远婉拒联姻以后,赵氏就用家中长辈来压他了:“文志阳应该不会这么轻易放弃,护好文卿远,别让他两碰面了。”
魏淳挥退侍从:“我倒是没想到他们会用联姻这招来解决捐官一事,挺有意思的。”
魏洵翻了个白眼:“哪里有意思,不过是献出了一个赵氏远房的表小姐,倒把我害惨了。”
看魏洵真心苦恼,太子收起了笑意:“若他们紧咬着联姻一事不撒手,你预计如何?”
“说实话,我不知道。” 魏洵下巴枕在手臂上,呆呆看着太子,“如果不考虑您,不考虑他的意愿,我可能会做出不少出格之事吧。”
“你呀,看似最出格,实则识大体。”魏淳伸手弹了一下他的脑门儿,“咱们见招拆招吧,总不能让赵郎中这么胡搅蛮缠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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尚书令赵承泽本是不想滚这趟浑水,可族中长辈都发话了,再加之自己确实欣赏文卿远此人,他只得在下朝后来单独求见陛下。
“微臣赵承泽,参见吾皇,万岁万岁万岁。”
魏昭帝放下手中毛笔:“爱卿请起,今日有何要事需单独启奏?”
“谢陛下,微臣确有要事,不敢隐瞒。”赵承泽起身恭敬地又鞠一躬,“微臣斗胆,欲请陛下天恩,以联姻之礼,赐婚于臣之侄女与翰林院编修文卿远。”
“文卿远?文状元吗?”魏昭帝挑了挑眉。
“回圣上,微臣侄女自文大人金榜题名,御街游行之际,一见倾心,情愫暗生。近来,更因相思所困,茶饭不思,病体缠绵。臣见状心痛,不忍侄女久受病痛之苦,故此斗胆,恳请陛下恩准赐婚。”
魏昭帝向身边的何内侍使了个眼色,才接着问道:“赵爱卿,此事为何不直接向文卿远提亲?缘何需至朕前,求取旨意?”
“陛下有所不知,文卿远母亲早逝,父亲乃四年前战死沙场的忠武将军文长风。文卿远如今孤身一人,无父母之庇佑,无人为媒。微臣以为,为国捐躯者之后,陛下赐婚,不仅是对其个人的恩宠,更是彰显陛下对忠良之后的关怀与尊重,昭示我朝皇恩浩荡。”
这番话说得冠冕堂皇。
魏昭帝微微颌首:“婚姻大事,不可儿戏,爱卿问过文卿远本人意思了吗?”
两人说话间,一名年轻的内侍已匆匆赶往太子东宫。
御书房离太子东宫不过几里路,魏洵脚程极快。
“皇次子殿下觐见~”
还未等内侍宣召的话音落地,魏洵已是疾步迈进殿内,扑通一声就跪地大喊:“父皇,求父皇给儿臣做主!”
魏昭帝一见自己这小儿子,就乐得合不上嘴了,起身走到魏洵跟前想将他扶起来。
“我的儿,这是怎么了?”
“父皇先答应儿臣,不然今日儿臣就不起来了。”
魏洵偷瞄了一眼站在一旁的赵承泽,心里焦躁不安,不知道他和父皇谈到哪一步了。
“你这孩子,你先说说,要干嘛,父皇再考虑要不要答应你。”
“父皇在上,儿臣有不情之请,愿闻父皇圣裁。
翰林院编修文卿远,才德兼备,风华绝代,实乃国之栋梁。儿臣心生敬慕已久,愿与之结为秦晋之好,以共谋家国之福。
此事关系重大,儿臣不敢自专,特此恳请父皇圣明决断,赐予婚姻之盟,以昭示皇家之恩,巩固社稷之基。儿臣谨此请命,望父皇恩准。”
此话一出,殿内瞬时静了下来。
魏昭帝坐回龙椅,视线扫过案前的两人许久,才缓缓开口:“好一个文卿远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