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下,知冉还记得当年首次走马上任之时,殿下在殿内宴请我的情景。那天的月色极美,殿下赠我亲手所绘的春江图,知冉一直挂在书房,以便日夜观赏。”
当年顾知冉初次任命之时,魏洵大操大办宴请顾知冉并且送上了亲手绘制的画卷。
此次又逢升任,其佑也询问过他是否要宴请,魏洵下意识的否决了,只说送礼便可。
顾知冉这话什么用意,魏洵心知肚明。
“如今,殿下是在与知冉避嫌吗?”顾知冉语气颇有些委屈。
“不是的……我只是想着你公务繁忙,交游络绎,便……”这借口拙劣,魏洵都说不下去了。
“是文大人介意殿下与知冉亲近吗?”
魏洵一听,赶忙否认:“不是的,文大人不是这样的人。知冉,你别误会他。”
有些话彼此心照不宣,说开了反而尴尬。
两人默契的安静了片刻,顾知冉又开口了:“殿下,知冉向文大人举荐的五份履历,可否烦请殿下说与文大人,再多加考虑?”
终于是说到了重点了,虽涉及朝政,魏洵反而松了一口气。
“知冉,世家上午呈来的履历都是些难堪其用之徒,只怕也是你特意挑选的吧?”
见他不说话,只是安静的看着自己,魏洵继续自己的推测:“以你的卓识远见,何以推举凡庸之辈至吏部,不过是料到了文卿远乃清高之士,不因门第引荐而滥行方便之门。
上午呈上的履历不过是幌子,单独送来的五份履历想必才是各世家今年精挑细选的才俊,其入仕之心,志在必得。”
顾知冉垂下头:“知冉不敢对殿下有所隐瞒,确如殿下所说,此五人已是各家优中选优,最终做出的推选。还望殿下成全。”
“让你送来,也是考虑科举时你曾与文大人共事过,也许他会因你而应承此事。”
“殿下这倒是误会知冉了,我深知文大人公私分明,断不因曾与知冉共事,而有所退让。只是除我之外,确无合适人选,文大人甚少和诸位大人私下有往来,我或可算作相熟之人。”
魏洵有些不悦:“既然知冉知道文大人公私分明,更应当清楚他行事自有规章。若我以身份或与他情谊施加压力而改其心志,便是强人所难,亦非敬重之道。是以此事,我恐难以相助。”
感受到顾知冉探究的眼神,魏洵也直直对视了回去,无丝毫退让。
最后还是顾知冉苦笑着摇摇头:“人人都道是因殿下腻了文大人而和离。可知冉明白,殿下对文大人的心意从未改变。坦白讲,知冉真的很羡慕文大人,此生能有幸遇到一人愿意为他付出到如此地步,而且这人还是您。”
魏洵知道顾知冉是误会他们了,以为从成婚到和离都是计划之内。
但他无需也无法向外人解释。
“知冉,我知你身为顾家长子,身负世家重任,事事殚精竭虑,以世家荣耀为第一。只是此事你已尽力,无需过多焦虑。文卿远之品性,你也知晓,他不会徇私枉法,也不会恃势凌人。此事我爱莫能助……我先回了。”
生怕顾知冉多有纠缠,魏洵说罢果断起身下了马车,又听见顾知冉追在身后小声问道:“殿下维护文大人到如此地步,值得吗?”
“知冉。”魏洵心中有千言万语,想了半晌也只是回过头去反问道,“若你真心爱慕一人,凡事你会考虑值不值得吗?”
“……”
顾知冉无法回答,只能沉默以待。
直到魏洵坐上马车,还能透过掀起的帷幔远远瞧见顾知冉站在原地面色凝重,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许多幼时过往的画面突然杂乱的迎面袭来,又随着马车前进渐渐消散。
魏洵明白,自己的既要又要,怕是成不了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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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年华都的夏季出奇的闷热,白日又无风,知了此起彼伏的叫声更是让魏洵心情烦躁。
他又拉开些衣领,极不耐烦的翻了一个身。
“殿下,我让内侍又加了一些冰块。”其佑放下凉茶,赶紧接过魏洵手中的扇子有节奏的扇了起来。
魏洵一把抢回扇子自己扇着:“你别忙活我了,赶紧去歇着吧,这么热的天让大家都歇着吧。”
他仰头咽下整碗凉茶,仍是不解闷。
也不知道文卿远在吏部是否安好。
“殿下。”凌鹤从外走来,浑身都散发着一股热气,魏洵赶紧冲他扇扇子,又让其佑端来凉茶。
凌鹤擦擦脸上的汗珠,一口闷下凉茶。
“殿下,顾大人和文大人两人在太子殿下面前起了争执。”
魏洵一听,立马从暖阁上坐起身来穿靴子:“现在两人还在皇兄那里吗?”
“在的,太子殿下让您赶紧去一趟东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