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洵微微弯腰钻进主营帐,文卿远与沈又安坐于案几两侧正说着什么,听见动静都向他看来。
“殿下。”
文卿远见到来人,立马起身阔步而来,虽然面上略显倦容,眼中却神采奕奕。
他走到近前上下打量着魏洵,压低的声音极为喜悦:“殿下,您怎么来了?”
“今日不忙,又听闻沈将军回来了,所以我过来看看。”
两人对视片刻,听到身后传来一声咳嗽声,魏洵赶紧挪开视线,看向沈又安恭敬行了个礼:“沈将军,好久不见。”
沈又安还是那副不苟言笑的模样,回了礼,指了指对面矮凳:“军中条件简陋,殿下勉强凑合坐吧。”
虽然魏洵自幼习武,熟读兵法,但毕竟从未真的亲临过沙场,面对桌上的沙盘推演,只是安静的在一旁聆听。
两人说得差不多了,刚好有一武将有事来请文卿远,他冲魏洵点头示意便出了营帐。
“行了,别看了,他一会儿就回来了。”
沈又安语调平平说着这话,魏洵不免有些不好意思:“我许久未见他了。”
“微臣虽身在边陲,也曾听闻过殿下与文大人情深似海,无论到何处都是出双入对。如今亲眼所见,方知传言浅薄,不及万一。”
沈又安眼神太过犀利,魏洵仿佛又回到了幼时,正襟危坐一声不啃。
“如今战事迫在眉睫,微臣也知道殿下素来不爱繁文缛节,他眼下不在,殿下今日来所为何事,直说吧。”
“刚才那武将是沈将军安排的?”
沈又安还是没什么表情:“不把人支出去,殿下怎么有机会和微臣单独说话?”
“多谢沈将军。”魏洵也不客气了。
"沈将军,我想听您一句真话,文卿远这套针对乌户族的兵法,到底是否可行?"
当朝诸位大将,除了沈向南大将军,便是其长子沈又安与乌户族缠斗最多,向他求证是为最佳。
向来面无表情的沈又安难得的皱了眉:“怎么,殿下是信不过文大人?”
“非也,不是不信他,是想保我大成万全。” 也是想保文卿远万全。
沈又安指了指沙盘:“城外层层战壕铺设铁网绊马索,再辅以长.枪可防近敌,城墙之上弓弩箭矢火石可断远攻。
只是需大量士兵配合默契,后方武器弹药补给充足,中途不可有片刻空隙。近期文大人日夜加紧训练,便是此阵法。
我朝与乌户族摩.擦不断,已有三十年之久,若不是朝中官员各自为营,多有阻拦,上下难以齐心,其实我们早有机会用这套法子断了乌户进犯之心。”
沈家一门,世代承袭将门之威,后代门生多在军队,又与其他世家往来不深,所以庙堂之争常有吃亏。
多年来未能彻底了结乌户族进犯一事,一直是沈家的心病。
“殿下可知,此次乌户筹备进犯,究其根本,是因为刚继位的邦主昆吾弑父杀兄,致乌户族内怨愤四起,似有民心离散分.裂之势。昆吾急需拿下我大成边陲附近州县,以安骚动,稳固地位。”
魏洵了然:“所以,此战昆吾无退路可去,乌户族必定是气势汹汹,誓要拿下目的城池。”
“此战大成若兵败阵前,非但折损锐气,且落以主和派口实。届时,我大成恐将陷入困顿,不知何年何月才能东山再起,夺回领土。所以,我们也无退路。”
沈又安语气沉重,魏洵心中也有块大石跟着往下坠。
“沈将军,今日.你看军营士兵操练情况,可有几分把握?”
“殿下,文大人虽入朝以来一直为文官,可毕竟自幼伴父长与边陲军中,他随文长风将军目睹过的乌户族进犯次数,虽比微臣与父亲经历的少,但文大人之法并非纸上谈兵。”
沈又安停顿片刻:“尚有一事,微臣料想殿下应该有所不知。文长风将军未完之作《成武纪·乌户兵法》,是微臣父亲嘱托他撰写的。所以……”
闻此言,魏洵不禁阖首:“你们早有绸缪,只是待机而发。”
“是。圣上与太子殿下也早有背水一战,拼死一搏之意。”
“如此说来,文大人早与您私下有往来?”魏洵试探一问,沈又安迟疑了一瞬,欲言又止。
“殿下,您有何疑问,不如当面询问文大人吧。”
魏洵无奈点头,看来那人瞒着自己的可不止一两件事。
“殿下,沈将军。”文卿远一掀帐门,略一行礼,声音难得有些焦急,“将军,有一事,微臣想请您去看看。”
沈又安立马起了身略略鞠躬,还未等到魏洵回答就阔步向外走去。
“殿下,军中事务繁忙,烦请见谅。”
“不必管我,你们忙去吧。”
两人视线在空中交错,文卿远也转身紧随沈又安而去。
只徒留魏洵一人站在原地心事重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