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朝末年那轮染血的残月与宫闱倾颓的悲凉景象,如同退潮般从苏月溪的意识中缓缓剥离。极致的喧嚣与极致的死寂交替远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熟悉的、带着熟悉樱花味香水的现代气息,以及身下柔软的触感。
她回来了。
当意识与身体重新建立起那份久违的连接时,苏月溪缓缓睁开了双眼。
映入眼帘的,是顺安别墅卧室内熟悉的天花板吊灯,光线柔和。窗外,夜色深沉,只有几缕月光透过薄纱窗帘,在地板上投下朦胧的光斑。一切都与她“离开”前一般无二,却又仿佛隔了沧海桑田。
八世轮回的记忆,如同最深刻的烙印,镌刻在她灵魂的每一个角落。那份沉重与复杂,几乎让她以为自己再也无法承载这具属于现代的、相对“年轻”的躯壳。
然而,当她试着动了动手指,一股前所未有的轻盈与力量感,从四肢百骸深处苏醒,如同春日解冻的江河,在她体内奔涌不息。那不再是苏妲己强行灌注的、让她恐惧排斥的外来妖力,也不是某一世轮回中短暂觉醒、却又难以掌控的碎片力量。
这是属于她的,真正与她灵魂完美融合、如臂使指的本源之力。
“姐姐……?”
一个带着浓重鼻音、小心翼翼得近乎卑微的呼唤声,在她耳畔响起。
苏月溪微微转头,便对上了一双充满了血丝、却又因为她的苏醒而骤然亮起璀璨光芒的桃花眼。
姜曼昙就趴在她的床边,原本总是精致打理的、如同洋娃娃般俏丽的脸庞此刻布满了疲惫与憔悴。眼下是浓重的青黑,嘴唇也有些干裂,显然已经守了她很久很久,不曾合眼。那件之前逛街新买的总是纤尘不染的、缀满蕾丝与鲜花图案的洛丽塔裙装,也因为长时间的趴伏而起了不少褶皱。
往日里那个能24小时持续发癫的姜曼昙,那个对苏月溪有着树袋熊式肌肤渴望症、恨不得时刻挂在她身上的黏人精,此刻却像一只受惊的小兔子,连呼吸都放轻了,生怕惊扰了她。
看到苏月溪睁开眼,姜曼昙先是愣了一瞬,随即那双漂亮的桃花眼里迅速蓄满了水汽,大颗大颗的泪珠不受控制地滚落下来,砸在她自己的手背上,也砸在了苏月溪的心尖上。
“姐姐……你终于……终于醒了……”姜曼昙的声音哽咽得不成样子,带着失而复得的狂喜与后怕,她想扑上来,却又在半途硬生生止住,仿佛怕自己鲁莽的动作会再次伤害到苏月溪。
苏月溪静静地看着她,看着这个从自己灵魂最深处的痛苦与绝望中诞生,却又用尽一切方式守护了她八世的“另一个自己”。此刻,她眼中的姜曼昙,不再是那个需要她警惕、提防,甚至偶尔会感到厌烦的“麻烦精”,而是她生命中不可分割的一部分,是她最亲密、最值得信赖的伙伴。
“曼昙,”苏月溪开口,她的声音比以往更多了一丝难以言喻的磁性与穿透力,如同玉石相击,清冽悦耳,却又带着一丝洞彻世事的沧桑与柔和,“我回来了。”
只是简简单单的四个字,却让姜曼昙瞬间泪如雨下。她再也忍不住,猛地扑到床边,却不敢直接压在苏月溪身上,只是紧紧抓住了苏月溪的手,将脸埋在她的手背上,放声痛哭起来,哭得像个迷路许久终于找到家的孩子。
“呜呜呜……姐姐……我还以为……我还以为你再也不会醒过来了……吓死我了……真的吓死我了……”姜曼昙的哭声压抑而绝望,将这些时日所有的恐惧与担忧尽数宣泄出来。
苏月溪没有说话,只是任由她哭着,另一只手轻轻地、带着安抚意味地,一下一下抚摸着姜曼昙那头漂亮的、此刻却有些凌乱的长发。她的动作温柔而耐心,眼神中充满了前所未有的宠溺与怜惜。
她知道,她都懂。姜曼昙的恐惧,姜曼昙的执着,姜曼昙对她的那份毫无保留的、甚至有些病态的依赖与爱,她现在都懂了。
哭了许久,姜曼昙的声音才渐渐平息下来,只剩下细细的抽噎。她缓缓抬起头,一双被泪水洗过的桃花眼红肿不堪,却依旧一眨不眨地望着苏月溪,仿佛要将她的样子深深镌刻在灵魂里。
然后,她的目光有片刻的凝滞,随即像是发现了什么不可思议的事情一般,猛地睁大了眼睛,连抽噎都忘记了。
“姐……姐姐……你……”姜曼昙的声音带着一丝难以置信的颤抖,她伸出手,似乎想触摸苏月溪的脸颊,却又在半空中停住,眼神中充满了惊艳与一丝丝的……自惭形秽?
苏月溪微微挑眉,心中了然。融合了八世记忆与力量,尤其是彻底接纳了源自苏妲己和苏凝颜最本源的九尾狐血脉之后,她的身体,必然也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她试着从床上坐起身。这个简单的动作,却让她清晰地感受到身体内部那股澎湃的力量以及一种前所未有的协调与完美。原本170公分的身高似乎没有太大变化,但整个人的骨架线条却仿佛经过了神明最精心的雕琢,多一分则腴,少一分则柴,完美得恰到好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