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逐渐褪去，主恒星的光芒刺破稀薄的云层，向大地与天幕洒下金橘色的光辉。我整夜没睡，在太阳升起时分喝下一瓶高淳醒神。

哎呀，今天他们就能到山洞了。

我站在枝干上舒展四肢轮轴，齿轮在活动中发出悦耳的咔咔声。拍去外置装甲上的树叶和灰尘，我爬到树木顶端，柔韧的树枝在我的踩踏下弯曲成可怕的弧度。清晨树林日出的景观在这里一览无余。我静静欣赏一会，在树枝断裂前蹦下枝头，一鼓作气变形升空。

机翼划破薄雾。我穿过一处山谷，形状锐利的山峰的模样随着我的靠近变得清晰。我沿着树林上空低低飞过，抵达山麓后抬高机头，向上爬升。

这时我才发现，这座山峰比我想象中的要陡峭许多。没有山路——当然没有山路了，无齿轮者只能徒手攀岩。金属岩壁凹凸不平，布满粗糙的纹理，看上去有不少着力点。可是瞧瞧这高度，但凡哪次不小心没抓稳没站稳摔下去，怕不是一颗零件都找不到。

等等。

我倒吸一口凉气。他们就是这样徒手爬上来的？这也太危险了吧！

我在山顶环绕几圈，在主角团进入的洞口前变形降落。拨开身前的宽大的草叶，我探路到悬崖壁边，身体前倾向下望去。山底的树林上空浮着一层乳白色的薄雾，凸起的金属岩壁在阳光照射下闪闪发亮，张相怪异的某种蕨类植物攀附着岩缝，长势甚好。而山岩的坡度……

“都快90度了……这是人能爬的？”我不住发出感叹，调出视频影像。

……好家伙，他们还真就这么爬上来的。D-16甚至一段有抓着岩块把身子荡到一边，踩住山岩继续向上爬的镜头。

赛博坦矿工，恐怖如斯。

不过保险起见。我挥臂，朝脚下的岩壁铺展开魔法。

如果他们失足落下山崖，法术丝线就会包裹住他们，达到百分百的缓冲效果。我可以保证他们的装甲不会多出一丝刮蹭。美中不足的是要重新攀爬了。

行了，就这样吧。我点点头，重新走回洞口，后知后觉中想：以前在地球上，汽车人的大家似乎也经常徒手攀爬山崖来着……所以徒手爬山是赛博坦人的基础技能吗？

思索了三赛秒我决定把这个问题扔回处理器底端。等回去了再问问其他人。

我钻进幽深的山洞。长了尖牙的洞口让我想起mov震荡波的钻地魔。洞里的藤蔓有种异常的粘稠感，像是五面怪的黏液……嘶。

一股隐约的植物腐烂味漫上嗅觉接收器，洞里的湿度很高。我摊手变出两团照明用的低温火苗，黝黑的山洞一下明亮起来。整个山洞都布满阴湿的气息，岩壁是潮湿的。常年在黑暗中生存的花朵在花瓣边缘长着一排细密的尖刺，看上去颇具攻击性。地面也长着蓝绿色的、黏稠质感的苔藓。好恶心。

我掏出配备了地质探测系统的数据板，点击勘探键让它自行扫描山体的整体分布。确认自己没有留下任何来过的痕迹，我继续向前深入。

没有兜兜转转很久，我爬过一处低矮的岩缝，就来到有外界亮光打入的一块空阔区域。

“……”

我一时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这里就是，天元们陨落的地方。

很寂静，寂静得可怕。没有电影里宏大悲壮的配乐。我只听到自己轻微的置换声。阳光从顶部岩体的孔缝中射进来，与洞穴空气中的灰尘交互，产生一道道丁达尔效应，给这片墓地营造出更浓厚的肃穆感。

支离破碎。先驱者们的机体像是随手抛弃的玩具般，零零散散地躺在地面，装甲上是点点漆黑的弹孔，光学镜的位置凹陷，唯留黑暗的空洞，宛若幽怨的亡灵无声诉说着不甘。洞穴里的碳基植物已然在他们的躯体上安了家。五十个循环，他们早已成为了洞穴生态环境的一部分……

……惨不忍睹。任由谁亲自到这里都会感到内心沉重。这一刻我似乎能真切地和矿工们感同身受了。震惊，悲伤，与愤怒。

御天敌，你个杀千刀的。

我握紧拳头，轻跃至平坦的地面。我不忍再去细看天元们被背叛、被偷袭、被杀害后的惨状，低头静穆一赛分，为他们默哀。

数据板在闪，显示扫描完成，该处空旷的洞窟还有两条向外的出口。我恢复镇定，沿着数据板上标注的路线查看。一条是通向御天敌与五面怪交易的平地，出口位于半山腰，没有下山的路；另一条通往后山，出口外是一处陡坡，对应了四人组将来掌握变形能力的地方。我走完两趟路，回到天元们所在的洞窟，在一尊石块堆砌的土堆前伫立许久。

是能量感应。我的魔法感应到依然跳跃的能量活动，那是钛师傅微弱的火种。石缝里透出闪烁的浅色蓝光。我手轻轻搭在碎石上，很快又抽回。

不……还是等他们来了再说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