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玲有些惊讶,连忙抽出好几张纸塞给安蝉蝉,“怎么了?怎么突然哭了?”
说完,她把自己的椅子往安蝉蝉那边挪了过去。
“蝉蝉,怎么哭了?”安晨说完,停顿了几秒,“是想家了吗?”
“家”对她而言就是心口不能被触及的字眼。
原来的家是“家”吗?
陈华和丁苹根本就没管过她,自打她呱呱坠地以后,她就是“见不得人”的。
安蝉蝉从旁人的话里也能猜出个大概——家里户口本上的位置有限,所以她不能跟着姐姐和弟弟上户口,她是多余的那个。如果被别人发现家里有她的存在,陈华就得掏出一大笔钱作为罚款。
奶奶家这边有很多人都知道陈家有个老二,所以她只好被送去外婆家。
可是外婆也没怎么管过她。
外婆也觉得她是个烫手山芋。
外婆每次打电话给丁苹,都是问,你们什么时候才能把陈蝉蝉接走啊?
外婆故意强调“陈”字。
原来女儿出嫁之后,就不算是这个家里的人了。
生了小孩,孩子随父姓,自然得是父辈那边的人来管。
安蝉蝉心想,自己真是从小就棘手。
所以她到底在哭什么呢?
她根本就不是因为想家而哭。
家都从来不想自己,自己又怎么会因为家而哭?
安蝉蝉被安晨这么一问,哭得更厉害了。
之前从来没有人会过问她喜欢吃什么,问她想要吃什么,问她是不是想家了。
从来都没有。
她就像个很难控制的足球,每个人都争先恐后地想要踢上一脚。
安蝉蝉磕磕绊绊地说道:“不……不是……”
泪水糊住了双眼,但没糊住耳朵。
她听见李玲用气音对安晨说道:“她不是因为想家……你不要再说了。”
安晨:“啊?”
李玲朝他使了个眼色:“这里就是她的家。”
安晨明白了。他走过来,拍拍安蝉蝉的背,“不哭了啊,孩子。过去有什么不愉快的,全都忘掉吧。从今天开始,我们就是你的家人,你就是我们的女儿。”
安蝉蝉泪流不止,脑海中浮现出一扇高高的门,她站在门前,犹豫着要不要鼓起勇气推开这扇门。
可她没得选。
她推开了大门,门内花白的光朝她的双眼刺了过来。
这餐饭吃得艰难。
安蝉蝉知道,安晨以后就是她的爸爸,李玲就是她的妈妈。
她只是在别扭着,别扭陈华的决绝,别扭安晨的直接。
——没有任何的过渡,她直接变成了安晨和李玲的孩子。
当晚,她躺在柔软的床上,头有点痛。
李玲走进来,将一杯温水放在了床头,提醒她早点睡,第二天他们还要去新学校报道。
安蝉蝉说:“知道了……”
李玲:“真听话。”
安蝉蝉叹了口气,辗转反侧。
其实她不愿意重新倒退到这个时间点再次经历小时候的事情,但她也不知道这是为什么。
如果说之前她变成一只猫,作为伴随者,看到了夏晖的过去。
那现在又是怎么回事呢?
难道夏晖也会出现吗?
她闭上双眼,默默地在心里倒数。
3,2,1.
睁开双眼,发现眼前的一切都没有改变。
没有一只猫窜出来,家里的门也没有被敲响。
第二天,安蝉蝉被李玲叫醒。
她其实不想起得那么早——第一,她早已大学毕业了,不想再六点钟起床了;其次,昨天晚上思绪混乱,导致她很晚才起床。
……这到底是什么日子啊!
能不能干脆不起来?
安蝉蝉心里是这么想的,也这么做了。
这么做的结果就是眼前的这一切就如同卡机了一般,李玲不停歇地叫了她几十次起床。她每一次都想要假装醒不来,但是这么做的接过就是陷入了死循环,无法推进。
行。
她缓慢地起床。
“洗漱完了就过来吃饭啊。”李玲在厨房里忙活着,这时候安晨也起来了。
以前就是这样——李玲负责做饭,安晨负责送她去上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