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自称自湘城游学而来,名璋,字从文。按照他话语中透露,这个沈和京城沈家应当无关,他家中藏书应当颇丰,至少有我未曾听闻的古籍孤本。”
杜闲取出那几张花笺:“父亲,这些诗词,就是他从古籍上看来,眷抄下来送予儿的。”
杜明瑞接过花笺仔细端详。
“父亲,这些据他所言,都是一本名为无题的古籍上记载的,他也只记得一部分而已,且那古籍记载的还不是诗词为主,而是奇人异事。”
杜明瑞喃喃:“《竹里馆》王维,《江雪》柳宗元,《春晓》孟浩然……《将进酒》李白……”他拿着最后那张花笺,迟迟挪不开视线。
“你有看过这些诗词吗?”
“尚未。”
杜明瑞深吸一口气,把花笺递还给杜闲:“看看吧。”
杜闲一张张看过去,和杜明瑞一般沉默下来。
良久之后,杜明瑞长叹一声:“这些诗词你留不住,抄一份下来,原版我要拿走。”
杜闲摩挲着花笺上劲瘦有力的馆阁体字迹,沉沉的应了声是。
马车中安静下来,只余空旷的街道上车队一行马蹄哒哒的声响,和马夫偶尔的低叱。
夜色沉沉,月朗星稀。
不远处房顶上,月光照耀下一道黑影静立,黑影脑袋部分明显随着车队的移动而缓缓转动。
街上传来打更人粗犷的声音:“关门关窗,防偷防盗!”
然后是竹梆子被敲响,‘邦邦!’两声,格外响亮清脆。
黑影随之转头往打更方向望去,亥时了。隔着一条街,他并不能看到打更人,只能听到打更人略显拖沓的脚步,属于普通男人并不矫健的步伐。
他想找的人毫无踪迹。
车队驶过街道转入另外一条街的时候,一道急速而来的黑影跪在屋顶:“阁主。”
“所有方向皆未发现目标。”
莫问抬头望月,四月中旬,月亮愈发圆了,皎洁的月色把大地万物照映的恍如白昼,也在他白皙姣好的面容上投下柔和的光亮。
可惜,他的表情一点也不柔和,冷寂漠然,一如他冰冷的声音:“无用。”
“零三呢。”
“零三已到虎啸山坳,明日便可拜见阁主。”跪地之人恭敬回答。
“你们自行回去领罚,明日让零三来见我。”莫问长袖一拂,一道劲风把眼前跪着的人直击出去,砰的一声以背靠姿势撞上对面一栋房屋的墙,墙皮簌簌落下不少。
被击飞的人滑落在地,利落起身,对着屋顶方向躬身为礼,旋即纵身而去。
房顶之上,莫问站立许久,直到那打更人都走出了他的感知范围,周围除却屋内熟睡之人,再无其他活动之人,他才悄然消失。
打更人一步一晃,走过长长的街道,拐入另外一条街,在某个黢黑的小巷口,嘀嘀咕咕一边解着裤腰带一边往巷子里走。
显然是人有三急,预备就地解决。待到他再次出现在月光下,又恢复成一步一晃的步伐,继续他的打更日常。
手中的梆子隔段距离就敲两下,嘴里还是那一句话,一路敲着,喊着,逐渐远离了这片街区。
行至城区边缘,即将脱离他既定的路线,他再次拐入一个小巷子,这次再也没见他出来,却有一道敏捷的身影从巷子另一头出来,沿着屋檐下的黑暗一路潜行。
及至墙根底下都无人发现这个不速之客,他仰头看了眼高耸的城墙,啧了一声,慢条斯理的给两只手都装上了金属指套,尖利的指套在月色下泛着银光。
然后他脚下一蹬,往上蹿射而上,一口气蹿上去几丈高,身体去势稍缓的瞬间,双手在微微倾斜的墙面上一抓一按,再度往上冲出。
不过两次人已然翻身上城墙,他选的位置很不错,是两道城门中间的位置,隔段距离才有守卫把守,且时机刚好错过巡逻的小队守卫。
如影子般从城墙暗影中滑过,很顺利的通过第一道内城墙,再以同样的方式通过更加高耸的外城墙。
成功抵达城外,人影头也不回没入不远处的树林,没有被任何人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