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的,如若我能成功拒绝扶苏带我回咸阳,得以留处桑海,得先保证张良不找我算账。
所以,与张良和解,是我能得以留在桑海的重要前提。
否则,恐怕行事多有掣肘。毕竟多敌人不如多一个朋友。
可是……
我找到哪里不对了。
他怎么知道我的计划是继续留处桑海?如果我的计划是随扶苏离开桑海回咸阳,他不就威胁不到我了么?
但看着他黯然的神情,便也能说通了。这账,他是没法找我算了。
他并不知晓我的计划,只是看我此时如此嚣张,认为我是要借扶苏之势,毕竟离开桑海之后天高海阔他就奈何不了我了。
等等…
更不对了……
那他应该借我要跟随扶苏这件事来敲打我啊…
哦哦哦,是对的…没错。
借阻挠我跟随扶苏回咸阳这件事来敲打我,让我听从他。
这逻辑才对。
可是借扶苏敲打我?这他怎么做到?他跟扶苏又不熟。
这才是他神情黯然的原因——
我离开桑海了,他便没法找我算账,所以他不能让我离开桑海;那么就得阻止我要跟扶苏走这件事。
笑话,别说他现在都没法控制我的决定,我就算让他一个人,我站他这边选择不跟扶苏走,那他也没本事去搞定扶苏啊!
算了不想了,这样超频我的CPU去运算张不良的想法,太高维了我都快要宕机了。
事实证明我确实运算不过来。
再次抬眼之时,旷蓝眸里已是一片清明,惯常地轻扬唇角,“渌姑娘是聪明人,想必方才,已思虑清楚。”
……
被他看出来了?
这会儿已没了气焰,只剩窘迫了。
一方面是,被他看穿我大脑在飞速运转;另一方面,运转了大半天也没摸清他到底在打什么算盘,因而心里没底。
我垂着脑袋,心中已有败下阵来的预感。
他声色朗润,语调沉缓,不急不徐,“若想留在桑海,一来,你要如何拒绝扶苏;二来,与良、与小圣贤庄为敌,于桑海你欲如何自处?”
果不其然,他不知我的计划所以做了两手准备。这其一,自是提醒我勿要与他作对。
那么…这其二呢?他还真能拿阻挠我随扶苏回咸阳作文章?他有这么大能耐?
“若欲随扶苏公子回咸阳……”
我倏然抬眸看向他,许是见我神情稍显急切,他卖关子似地顿了顿,唇角微扬,“且不提你未有小圣贤庄的肄业书,即便扶苏破格用你……”
WOC!还要肄业书?这个…就算我跟小圣贤庄把前因后果解释清楚,也不可能拿到了。
即便扶苏破格用我…然后呢?
张良微侧头挑了挑眉,“若小圣贤庄于你风评不佳,嬴政、加之扶苏的政敌,会如何对付你或利用你,渌姑娘可否想过?”
……
他在威胁我!
“你……”我抿了抿唇,缓舒一口气诘问道,“张先生不觉自己行事太卑鄙了吗?”
因为他说得太有道理,而君子向来都是在乎名声的,所以我…我只能人参公鸡了!
威胁人这种事…即便说的是事实,也掩盖不了其卑鄙的本质!
不想张良一脸坦然,“良行事向来光明磊落,”带着些许不屑和警告意味,“倒是渌姑娘,别忘了自己是以何种身份混入小圣贤庄的。”
他…他还要拿我细作身份作文章!
此时只觉自己已节节败退,毫无招架之力,只得撇过头去不再言语。
而即是如此,他也不准备就此罢手,反倒趁胜追击迈步向我迫近,声色低沉,带着些许嗔意责问道,“即便如此,良依旧以礼相待谦和有加,倒是你,有何立场与我置气?”
他这般软硬兼施,让人不知该如何应对。
一时觉着自己已没有立场再与他对线,只气急败坏道,“你…你竟然拿扶苏公子压我。”
张良莞尔一笑,神情无辜,“良不过学个皮毛而已,渌姑娘不是惯常假公子之势欺良一介书生,无权无势么?”
……
这听起来酸酸的,委委屈屈的还带着些许控诉的语气是怎么一回事?
学我?
怎么被他这么一说,好像我这意思是,假扶苏之名是我的专利?
还有…什么叫——
欺他,一——介——书——生,无——权——无——势?
现在的状态明明是他欺我一介女流无权无势!
张了张口欲反驳些什么,但大脑大约是彻底宕机了。
许是见我已了无气焰,他疏朗眉眼间转扬温润笑意,唇角微勾侧头追问道,“现在,可以坐下来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