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吃顿饭而已,我好像也没什么损失。
况且他也不似先前那般想方设法逼我就犯,可见他确实别无用心?
亦或是,他退让得太爽快以致我无甚成就感?
心间升起一股奇异感,好似…下楼梯时,脚步下猝不及防的踏空。
暮色式微下,深秋更显寂寥。
静默的是足底枯叶的窸窣,喧嚷的是心间思绪的萦扰。
从未想过在经历过这一系列事情后,还能与他这般如相识以来无数次地并步而行。
一切似乎都没变,似乎又变得彻底。
我似乎不再能读懂他了。
过去,循着历史痕迹,依着剧情细节作推据对他的诸多猜测和预判,此刻已然失效了。
尽管过去那些猜测和预判并不见得有多符合事实,却多少能令人心安。
当下这般,只能更加迷茫了。
“良…有一事不明。”温朗声色自身际传来。
心弦登时紧绷起来,这是又要质问我什么?
“先生都不明了的事,在下更不可能明了。”
无妨无妨,当下可以硬气一点,直接把天聊死就行!
并行的步伐倏然而止。
手腕处的力道既轻也重。轻得刚好约束着广袖贴实了肌肤;重得以女子身量自是难逃脱开。
“为何子清宁愿饿肚子,也不愿接受良的好意?”目光顺着腕处指节分明的手指上移,温润声色偏还搭着一双浅笑眉眼。
本该含着情绪的质问,只是不卑不亢的询疑。
心下松了一口气的同时,又再度被悬起——
果然,他才不会善罢甘休。
许是见我抿了抿唇,目光又重回被拽的手,张良迟疑一瞬,终究是松开了。
还挺有眼力见。
“渌也有一事不明,张先生这般费心邀我吃饭又是存了何种心思。”
我抬眸直视,诘问中含着讽意。
对峙不过须臾,某个不合时宜但也非常合理的声音顿起。面上登时一阵灼热。
窘迫得一时不知如何应对,对线正酣呢!肚子竟不争气咕咕了起来…
这么囧只能走为上了!
可当我回望前方,发现竟是两道岔路。
我很难不怀疑他是故意的!
气急地想索性自己摸索吧!可天色渐晚,正值秋收庄内无人我恐难寻路。
正懊恼间——
“只是聊表寸心,感激子清护小圣贤庄周全。”朗润声色自身后传来,吐出的字句差点没惊掉我的耳朵。
我、护、小圣贤庄、周——全——
愣了须臾我惊愕回望,一双旷蓝眸认真且诚挚。
什么情况?!
他…他知道什么了?
张良莞尔一笑,“这个理由也不足以打动子清?”
一时不知该如何应答。心间既好奇又疑惑,隐隐还有些不安。
虽自诫着可不能上了他的当,可直觉告诉我,他好像知道什么了。
会是什么呢?如此听来,似乎并非于我不利。
那还有必要知晓吗?可是切实信息多且广,对诸事决策必然利好。
许是见我犹犹豫豫的,张良再度开口。
“你留于师叔公的书信,良也看过。即便不愿给我当面答复的机会,至少…”
声色温朗语调抑扬,末音停顿间,我倏然抬头,对上一张浅笑微微的眼。
“至少子清该自己一个机会。”
“什…什么机会?”
一句话成功地吊起了我的好奇心,他的意思是,他想当面答复那封信。
而后半句是劝诫?不要为了与他赌气而疏忽了什么。
“听听良的想法,如何?”尾音处隽秀面容微侧,眉目清扬。
我似乎,确实从未切实知晓过他的想法。如若我毫无保留全盘相告,他真的会冒着风险接纳我吗?
即便心中已有动摇,可已落定的尘埃,哪能轻易撼动,“这很重要吗?”
倏然被怼,张良未露惊讶或者不悦,依旧浅笑如常,“诚然,不听也无碍。”
一双旷蓝眸凝定向我,笑意微微,仿佛宣告着他的不在意。
几番来回,总感觉自己好似被预判了。从我的反应,到他给出的应答。
四目相视,某人好整以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