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是吧。”
道长在一旁提点,“还不快拜师。”
玉梳又羞又窘,稽首行了个拜师礼,“多谢长老真言!请受徒儿一拜。”
事成,道长先行告退。
一下子,只有玉梳和长老,面对面,她还有点不习惯,装着得体的笑。
碗底的茶叶已经舒展开来,墨绿的茶汤越抿越浅。女童子给她续杯,热气升腾湿了嘴唇,她也不觉得烫。
喝完这一杯,从长窗中进来一只白猫,嘴里叼着一个白瓷药瓶。南渠长老接过瓷瓶,摸着白猫毛茸茸的脊背,温言道:“乖孩子,玩去吧。”白猫蹭了蹭跑了出去。
长老说:“这里面有十二粒灵丹,你每月服用一次,一年后我再传你内门心法,调养真气。”
瓷瓶被推了过来,玉梳看了看长老,有点不敢置信。长老发出一点声音,玉梳才慢慢打开瓶塞。里面是琥珀色的微光,玉梳倒出一粒放在手心,圆滚滚的。她吞咽了一下,“长老师傅,现在可以吃吗?”
长老点点头,“你且记住日子,不可多吃少吃。”
“记住了。”玉梳一口吞了下去,无味。
长老又说了些忌口,偏巧这时大师姐甘素英前来问安、汇报事体,南渠长老留她午间一同饮食,煮了条玉梳带上山的鲫鱼。
三人不咸不淡吃了顿便饭,长老便让甘素英带玉梳先去东首安顿。
玉梳挎着个橙灰色印花包袱就同大师姐去了。
来那住处,是三层的大梁房,外面不显促狭,远远望去透着几分端庄雅致。屋侧种有几簇芭蕉、夹竹桃,屋后则是一片郁青青竹叶林。不知别处是怎样的。
这里是外门弟子的居室。内供三人起居,也有五人一处的。五人的宽敞开阔点,三人的相对安静些。师姐问她想住哪处,玉梳念多了人,怕不好相处,况她又是个新来的,问还有三人间吗。
大师姐引她到三楼,说这边刚好有间三人居室空一人,近年人多不得已如此布局。里面年长一点的师姐叫张二娘,是个好相与的;迟来些的叫何芸芸,心思要细腻些。
这会子大家还没结束早中功课,玉梳独自儿在房间里,左右观视。
仅一明一暗两间房,很小的地方。内里是卧室,有个小通铺,靠内墙的四角插着竹竿挂了纱帐,外边也有折好的被子,只有中间是空的,也不全是,中间零碎地放着些东西。
外间有一张小巧的八仙桌,中间放着一壶茶水,一个烛台;旁的还有几槅简易的书架,摆着十来本藏书。光是这些就快占满了。
不多时有仆妇拿来些杂物,将床套被枕一并给玉梳铺好,不是仆妇,像是弟子,玉梳受宠若惊,很是说了几句感谢的话。
没想到,做病人的还有些优待。
等到二人回来,玉梳躺在床上,突地掀开被子,开口道:“二位师姐好,我是新来的弟子玉梳!”
两人今天都回来得有点迟,有师姐提前跟她们透露风声,乍一见到,还是有被吓到。
回过神,那年长些的道:“我叫张二娘,你就是新来的弟子,用过饭没?”
“多谢师姐关心,我来的时候已经吃过了。——这位是何师姐?”
“嗯。”
那师姐看过来,微一颔首,眸盈秋水,真是个端庄秀丽的女儿啊。
“现在还没到招弟子的时节,你是怎么进来的?”二娘问。
“托师兄引荐……”早晚都得说,玉梳就把杜阿山的经历简单说了遍,不过这里她是忠心的丫鬟替小姐婚嫁发生意外的。她装模做样地滴了几滴眼泪,二娘便来宽慰她,说她有情义;何芸芸则去外间给她倒了杯茶水。
越说越动听,她几乎怀疑自己有说谎的天分,怎么张口就来。偏她和大师兄一起,就那么憋不出几句话来……
“下午有书写课。”那何姑娘说话了。
“对对对,”二娘道,“师妹,你是要在此休息还是同我们一道去温习功课?”
“跟你们一起吧。”
何芸芸道:“静静心也好。”
“……”
午休后,几人左拐右拐来到大课堂,里面坐着的都是女子,人还不少。她和二娘坐在后排,何芸芸坐前排,玉梳问:“怎么都是女弟子,没有男弟子吗?”
“哦~”二娘怪叫道,“怎么没有男弟子,男弟子可比咱女弟子多了去嘞。不是大师兄带你来的吗?娘嘞,你该不会还念着大师兄吧?”
“才没有,我只是比较……”话没说完,玉梳就被老师点名起来介绍自己。
“小女名叫玉梳,玉石的玉,梳篦的梳。家住堇州通祜县……”好些人投来热切的目光,玉梳害羞得低下头去。
课后班里的人来同玉梳问好,玉梳把写过的字折起来,同大家笑盈盈地打招呼。夫子说,她以后就是习叶班的学生了。
厅上左手边有一截矮墙,其上垂下细密的草帘,玉梳好奇它的用处,“是夫子看堂办公的地方吗,这么近?可有床榻,我等累了能否进去歇息歇息?”大家笑作一团,说她想得美,说她的思想真可怕,又有人解释说左边是山中请来的佣工,愿意的可以来此听讲,此间有免费的纸笔……这里的佣工知识少,但自己的名字、数字都是会写的。
二娘同玉梳坐得近,拾到一张玉梳掉的书写用的麻纸,打开一看,鸡爪一样,比自己写的还要难看几分,暗思:难怪老师上前看她时不甚满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