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糯米!黍米!你不吃糯米直说!”
“玉梳妹子你这样真的很不礼貌,别人送的东西怎么可以随便丢掉?”彭义阳正义凛然道。
玉梳于是很沮丧。“对不起,我属实有错,不该如此。”
刘惜然见状,问玉梳是不是想吃咸口的,“我们这吃得少习惯上是吃甜口的,不过咸粽、碱水粽也不是没有,我知道哪里有卖。”
玉梳自是认为怪麻烦的,但刘惜然笑了笑说:“不费事,出来玩舒心最重要。”走之前他说要耽误一下,叫三人在附近逛逛,不要走远。二娘凑过来调侃二人感情好,玉梳被她说得很烦躁,脸上泛起红晕。
骄阳似火,也无伞盖遮避暑光,玉梳眼见着刘惜然穿夹过道湮没在人群中,又眼巴巴看着身旁二人买了驱蚊的香囊一并雄黄酒等还打算买点小吃 ,心里有点落寞。
二人点了两碗青粉,方块凉粉拌青瓜,一碗辣的,一碗甜的,二娘问玉梳要不要吃,玉梳看着新奇尝了一口,清凉爽口,不过满嘴的青草味,也罢,她确乎是个没口福的。
她要是自个有点闲钱也好。
乡绅名士骑着高头大马向大街深处驶去,淑女乘着软轿打门前经过,偶尔几个僧道也出现在这条街上。
“等会我们去泛舟吧。”刘提议。
这会他们四人正在临街二楼茶室靠窗的一个位置喝茶清谈,正谈到兴处,屋外震天地响。
那锣鼓铙钹咚咚锵锵,大小爆竹紧随其后。顽皮的小孩在街口嚷嚷:
“钟馗大人到!”
长胡子大官人,花脸红袍、手执宝剑,一转身一挥剑,目光如炬威风凛凛;旁的一群小鬼穿得花花绿绿,手里拿着棍、叉,行着古怪的舞步,发出令人恶寒的低吼。
“圣君呐,我们下去看看!”
大家都围着看,中心的人又多了好些花样,他们挤在人群中鼓掌又欢欢喜喜地让道,热闹地跟了一路。
“小鬼罗刹哪里走——”
“你有病吧!”
“吃我一剑——”
二娘撵着玉梳,瞎演上了。
十字街尾一家面店高汤熬得喷香,他们从被风扬起的门帘里看到师傅已经在拉面了,麻利得很,四人找个位置坐下立即点了四份汤面,小二殷勤地跑前跑后。
吃完面,他们在乂水栈桥边包了条船。
乂水两岸连山葱蔚洇润,重峦叠翠。其间,苍鹰风驰于天际,猿猴隐匿山间。
刘公子有心谈些诗词文章怎奈三人甚是敷衍,曲高和寡竟无一人可续,于是他说起拜访同门的趣事。
“……虎滩江江平水阔,龙舟济济;天之浩渺,如烟如浪。我们几个好友登高游玩,从梦瀚楼往下俯视,岸边那是人海,水中浮槎也不遑多让。行船的龙舟、凤舟、虎舟、鹄舟样样做工精致,形态各异,随着鼓声和扬起的飘带劈波斩浪,纵横驰骋,实乃人间盛况。”
“刘兄所言让我忆及旧日光景。”彭义阳开始回忆,“去年端午在吴隆国厮混,我当时在大街上闲逛,游魂一样不知方向,看见大家开心的模样我简直要落泪……”
“这么激动?”
“当然,恨不能下一场大雨,我觉得我就是这个世界上最伤心难过的人……”
二娘玉梳忍不住笑,彭住了嘴。二娘憋着让他继续。
彭义阳清清嗓子,“就在我失魂落魄的时候,一个大哥抓住了我的胳膊,他说:‘小兄弟请你帮个忙。’我问他什么忙,他边拽着我边跟我说:‘我们队的老武家婆娘要生了缺个人手。’原来我已经走到江边了,这边正在准备龙舟竞渡。我就是那赶上架的鸭子临时抱了佛脚。老实说我真怕耽误人家,但是大哥说我有力气跟着他们一起划就行。
“比赛开始我整个神经都崩得紧紧的,不差似上战场。我是发现紫龙一早垫了底,但同行的青龙白龙已经非常接近我们黄龙了,前面还有一条红龙,一条蓝龙,我们划啊划木桨都要冒烟才跟上红龙甩开红龙,只要超过蓝龙我们就赢了。
“猜猜看,哪一队胜出?”
彭义阳眼睛冒着得意的光。
“你们赢了?”二娘咧着嘴道。
“对!我们赢了,第一名。蓝龙队长脸都黑了,就差那么一点点,他说要不是他们轻敌了这魁首还轮不到我们,哈哈哈。”
他们都鼓起掌来。
“可是我真不该得意。我一高兴就在船上跳了起来带累大家跟我一起翻了船,龙船翻成了王八壳,小龙人成了落汤鸡,关键是我还不会游泳,捞起来一副死人样,那个丢人喔,没有人不笑话我们的。”
果然他们笑得更大声了。船家也调侃他,“小伙子,你现在可会水了?”
“当然!”彭义阳说完就要脱衣服现场表演,二娘和玉梳起哄,真要下河二娘说,你可不要逞强。玉梳说,这样下去耳朵眼睛是不是要泡水?彭义阳坚持。刘惜然有些郁闷,欲言又止。
他想说:“一船人怎么能都翻了呢?”
彭义阳很兴奋,钻到水里游了一阵,在水不是很深的河底发现潜游着几条黄骨鱼,他探出头看见不远处有竹排,竹排上有鱼篓,他就过去讨了个鱼叉告诉船家鱼在哪里。
等他游回原地鱼都跑光了,不对,有一条大乌鱼,已经吃上了。
——很好,就它了。
彭义阳趁其不备给予它致命一击,过程极其短暂,鱼被刺穿的那一瞬,悄无声息,无望的扑腾使鲜血丝丝缕缕地浮起来,水面一晃便分不清是谁的了。
“耍得可够?等你……”
彭义阳扒着船舷伸出一尾草绳系着的鱼,笑得一脸灿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