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任何咒灵诞生时该有的征兆。
没有汇聚过来的的怨气,也没有聚集过来的咒灵。
义勇蹲在洞口探头向下望去,冰层下的海水一如既往平缓流动,平静没有波涛起伏。
是这只鬼不足以诞生咒灵吗?还是有别的什么自己尚未察觉的原因?
飘雪的天空黑漆漆一片,离天亮还早。
再等等吧。
义勇盘腿坐下。
手们垫在冰上,手们是没有温度的,却也比冻结的冰层要有温度。
有一双手抽出义勇背后悬挂的蓝色油纸伞,手撑开伞,打在义勇头上,簌簌雪花落到纯蓝伞面上。
雪夜里很安静,无端的无边际空洞海天之间蔓延。
义勇安静地坐在伞下,无边雪落,无边花开,他的眼前怒放的花海一路铺到天边去,那仿佛血一般红的花一朵朵次第绽放,又是那片盛开的血红花海。
又是这样。
还更严重了。
不想去看医生,没有医生能治疗,能给出答案的只有自己。
已经习惯熬夜或者说通宵的人疲惫地合上眼。
从什么时候开始花朵逐渐增多了,从一朵两朵变成了如今这仿佛血液流淌满地的花海。
明明只见过两位茑子姐姐。
只要闭上就不会再看见,逃避永远是最方便的选择。
正月开始后就再没见到这个世界的姐姐了,没有姐姐在身边的夜晚总会开起红色的花。曾经压抑太深,导致如今这般爆发吗?
做出如此猜测的义勇按了按太阳穴。
果然自己还是讨厌做梦,不管是好的还是坏的梦境,不管是别人的还是的自己的梦境。
明明只要继续压抑至死便可,如果没有那场梦境的话。
闭着眼睛,时隔许久第一次回想起了那场荒诞的戛然而止的观影,这里的自己的梦。
很神奇的链接,那过往的记忆以梦的形式呈现他脑海。
他似乎从未剖析过自己的内心,因为曾经那里一片荒芜死寂,心死的人有何资格剖析心。
撑伞的手抖了抖伞,雪在伞上积了不薄不厚的一层,雪沿着伞骨滑落。
雪落到冰层上,落到旧雪新雪上,虽然很快就会结成新的一层冰。
看不到更远的地方,到处是雪,到处白,到处红。
还是没有任何怨气从远方奔赴而来。
继续等吧,等到天亮之前。
义勇低头,冰层映照出一个模糊的自己。
作为一名胆小鬼,自己一贯是善于逃避的。
只是这一次,自己所选择的逃避注定一败涂地,目前来看也确实一败涂地。自己怎么可能在面对那三轮未落的太阳时做到逃避,逃不了自然就被逼的不得不去面对。
而直到现在自己也没掌握到那个面对的度。
偶尔靠近,偶尔离远,不敢长久沐浴在那耀眼光芒之中。
他的太阳们只需要高高的悬挂着就好。
将飘远的思绪收拢,他揣着手静坐在洋洋洒洒雪夜里。
有一只手伸到了眼前,紧紧抓着一条黑鱼的手,就像是献宝一样,又一只手伸出,两只手将黑鱼捧到他面前。
黑夜里黑色的鱼,是什么时候捕捉到的?
义勇感到疑惑,他与手心中央纯白的眼对视,纯白的眼中满是空茫,手的眼中什么都没有。
他没有接过黑鱼,因为没有可以存放的容器,出来时没背那个木匣,而且也不知道咒术那边的器具是否可以容纳虫。
手们执着地捧着这条黑色的鱼,一动不动,执着等待它们的珍宝取走礼物。
总觉得不说点什么,这个场景能维持到天荒地老。
“礼物我会收下的,现在没有盒子可以装礼物,可以先暂存在你们那吗?”
于是两只手握着黑鱼回到了背后一众手的包围中,它们一定会保护好这份还未完全送出的礼物的。
是因为原型是虫吗?
心底冒出这样一个猜测,两种生命的本质截然不同,所以,在最后是以虫的本质迎接死亡的吗?
越猜测越觉得是真相,只是死无对证,猜测到最后也就是猜测而已。
风中传来了一些奇怪的气息,坐着的人瞬间弹起,左手握上刀柄,警戒的战前状态,手们将伞高高举起。
黑夜白雪中突兀出现的一双碧绿色眼眸。
被一双非人的碧色竖瞳盯着,就像是猎手盯上了猎物。
义勇摸黑往眼睛的方向挪近了几步,稍近一点便发觉那双翠碧的竖瞳里没有任何捕猎者该有的欲念。
碧色的眼睛明明在比自己低的地方,明明自己是被仰望的,却有一种被俯视的感觉,那双眼睛高高在上地平等俯视万物,那是非人类才有的眼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