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他又想,主上从来英明神武,这么做一定是出于什么考量的,所以他既不能妄自揣测主上用意,也不能歪曲误解主上的做法。
即便如此,面前这二人还是可以忽悠忽悠的。雪萤转动着他那双漂亮剔透的眼珠子,过了一会儿才说:“你们要问我什么呢?”
凌阳侯与身旁长史再度对视,然后问:“可否请雪大人告知那日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我可以回答你。”雪萤说,“不过,我看别人打听消息好像都会给点好处,我回答了你的问题,有什么好处呢?”
二人愣了一下,长史最先反应过来,忙道:“自然是有的,雪大人喜欢什么?事后自会奉上。”
雪萤丝毫没有意识到,他这番行为是在“公然索贿”,不假思索地说:“我喜欢钱,很多很多的钱。”
主上现在很缺钱,他要是可以凭借自己的本事挣到钱,到时候就全部都拿给主上,主上一定会夸他厉害。
“没问题,没问题。”长史说,“之后为大人奉上银票,如何?”
雪萤说:“你们看着办吧,反正不能少了我的,不然岂不是白干活?”
他又说:“你们也不要觉得我是在威胁你们,要是今日我一分不收,从我口中说出来的话,你们敢相信几分?”
凌阳侯与长史同时一怔,而后露出颇为信服的神色。
别的不说,光是这一句,说得便不能再有道理了。这是他们先前完全没有意识到的事情,如果今日来见雪萤,问题刚一问出口,雪萤便知无不答,尽数告知,他们反而该怀疑这其中是否有诈。
凌阳侯望着雪萤的眼神多了几分钦佩:“雪大人言之非常有理,下来后本侯备上十万两银票,放在宫外通财钱庄,您只需报上名号便可拿走。”
十万!雪萤听得眼睛都直了,好多钱的样子,原来只说几句话都可以赚这么多钱么?
他一边在心里窃喜着,一边把那日的事情说了,不过说了一半,一半没说,他既不说假话,也没有将真话说完,隐瞒了义蛾生打翻饭菜的那段,只说他发现主上饭菜中叫人下药,而后叫太后查出下药者是曾贵妃,当即在宫门外杖刑处死。
凌阳侯听后面露愤怒:“这怎么可能,小女只是性格有些骄纵,但要说给陛下下药这种事情,再给她一百个胆子她都不敢这样做!”
他又问:“雪大人,后来太后可查出到底下的是什么药?”
雪萤摇头:“没有了。”
凌阳侯更加愤懑:“连下的什么药都不敢公布,这一看就是找小女做替罪羊!”
长史在旁边低声劝慰:“侯爷,小声一些,莫叫宫里的人听了去,到时不好解释。”
凌阳侯的表情变得隐忍。他深呼吸几口,又问雪萤:“雪大人,陛下对此事可有什么态度,或者说……有没有什么暗示,指示的?”
“不明白。”雪萤说,“好像没有,主上后来没再提过这件事。”
长史道:“陛下与太后素来不和,此事太后一手独揽,不管是处死贵妃娘娘,还是将真相按下不表,皆是后宫之事,陛下不便插手,不过暗示说不定是有的——雪大人,这几日陛下可否赏赐过身边人?”
雪萤想了想说:“没有。”
长史不死心地又问:“那有没有给您什么东西?”
东西……雪萤再想了想,然后从怀里掏出一个钱袋子,里面装着他这几日当差主上给他的俸禄,扣掉了昨日的两枚器珠,现在一共有八枚。
他递给二人观看:“主上给过我这些。”
凌阳侯与长史接过钱袋子,将器珠倒在手中,看了看,又数了数,然后面面相觑。
这器珠通体呈现银白色,材质却非银器,分量很轻,半个小指头那样大。长史数了数目:“二、四、六……八?”
雪萤看着他们,暂时也没说这是他的俸禄。
长史却好像想到什么,猛地变了脸色,拽着凌阳侯袖子扯了扯。
二人避开雪萤,走到稍远的一旁讲话。
雪萤盯着他们想,这个距离,他们说话再小声,以他的耳力,也是听得到的啊。
那两人却不知他听得到,旁若无人地讲起话来:“……为何偏偏是八枚珠子……”
雪萤心道有什么问题么?
凌阳侯与他同样迷茫:“怎么了?”
长史道:“八珠,不多不少,只比九枚珠子少一枚,九珠有余,故而缺一,侯爷,这如何不能解读为‘九族太多’之意……”
凌阳侯打了个冷颤,面露惊恐:“九族太多,当尽灭之,你是说,这是要灭九族的意思?!”
雪萤满头雾水地挠了挠耳朵。
不过是主上发给他的俸禄而已,这些人在解读些什么奇奇怪怪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