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聆音想起自己上小学时,同桌作业本上有几段文字和原来的笔迹不同。老师问他是怎么回事,同桌支支吾吾地说他自己也不知道,他在外面玩,把作业本放在了桌子上,回来后就发现他的作业被人给写了。
这个蹩脚又滑稽的说辞,逗得当时全班同学哄堂大笑。
叶聆音也是被逗笑的其中之一。
她做梦都想不到,有一天自己竟然会遇到类似的情况。
她检查了门锁和窗户,都是完好无损的,她屋子里的东西也没有少。
退一万步说,入室盗窃的贼也不可能看到主人家的电脑开着,就好心地施展自己的剪辑技术替她免费做视频吧?
叶聆音在网上搜索有无类似的事件,结果要么是同住屋檐下其他人的恶作剧,要么是事件主人公自己后来承认,是当时的记忆混乱记岔了。
综合已有的信息,她更加倾向于第二种可能——自己昨天熬夜到很晚发出了视频,结果小睡了一会儿后就将那段记忆全忘了。
听上去很牵强,但叶聆音有可以解释这个推测的理由。
她患上了黑雾病。
说不定,是因为病情加重了。
黑雾病确实会导致患者的记忆出现问题,一直以为自己没有明显症状的叶聆音陷入了沉默。
这下糟糕了……
她说不定还忘记或者记错了很多重要的事,并且很难再恢复。
叶聆音在脑海中回忆了父母和妹妹的名字、样貌,以及这些天自己看到的重大新闻,在网络上搜索比对了一番后,基本和记忆中的没有明显出入。
她这才稍稍松了一口气。
因为黑雾病,记忆会出现问题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至少她现在还没有忘记一些重要的事,叶聆音将目前能想起来的人名和事件都记录在本子上,以防万一。
做完这一切,时间也差不多了,叶聆音去往商场上班。
今天陈姐已经康复出院,来商场里工作了。叶聆音还没来得及问上几句,陈姐就拉着她到角落里,语重心长地说道:“你都觉醒精神力了,为什么不去找个适合自己的好工作呢?非得在这消磨青春吗,我要是你妈得被你活活气死!”
叶聆音满脸震惊:“什么精神力?”
陈姐推搡了她一下,上下打量着她是不是在故意逗自己玩,见叶聆音是真的不明白,这才和她解释了一番。
“我是昨天夜里听一个病友说的,她向我打听你,问你当时是不是没住院就走了。她被送来的时候也遇到了一个没受到能源矿石影响的人,留院观察了一天,第二天一大早就出院了,那人就是D级精神力。”
“我一想,你当天不也是没怎么接受治疗就出院了吗?我还问了几个病友,都没有精神力,这还不能说明问题啊?”
“难道你长这么大都没有测试过精神力吗?我记得现在这个测试都加入学校的体检项目里了。”
听到这里,叶聆音一直以来维持着的、正常清亮的眼神有片刻涣散。
她不是没有测试过精神力,相反,她测试精神力的次数或许比其他人都要多。
第一次被测出来没有精神力的时候,许多人都不相信。于是,她便一次又一次,在那些或是猜疑或是幸灾乐祸的目光中进入鉴定中心。
直到彻底放弃。
结果是一样的,她不是什么S级精神力的天才,而是一个被验证了无数次的废物。
叶聆音的指尖发冷,她连忙用另一只还存有温度的手掌心将其握住。
耳畔还是陈姐催促她做一次精神力鉴定的声音,却好像隔着一层透明的介质,变得有些模糊不清。
她的意识仿佛飘散在半空中,旁观着自己的身体露出礼貌的微笑,抬手拍了拍陈姐的肩膀,嘴里接二连三地吐出“我知道了,我抽空会去的,谢谢你,陈姐”这样的字眼。
精神恍惚地度过了一天,叶聆音回到家,坐在窗边一动不动。
这个时候,她真希望自己的黑雾病再严重一些,可以让她忘记那些不堪的过去。
她大概率会这样保持着一个固定的动作枯坐到黎明,但这次不同,在回忆浪潮中起起伏伏的叶聆音,突然想起不失绵还没有吃饭。
像溺水的人在挣扎中抓到了缆绳,她的手指渐渐恢复了一些活力。叶聆音起身,从冰箱中取出水果切成小块,从系统空间中放出不失绵,将托盘中的水果稍稍加热后,递到了不失绵跟前,后者立刻狼吞虎咽地吃起来。
叶聆音重新坐回椅子,望着窗外沉入黑暗的画面失神。
不知过去了多久,她的腿面上突然多出来一个重物。
低头一看,是不失绵。
它吃完了水果,轻车熟路地跳到叶聆音怀里撒娇,毛绒绒的大尾巴轻扫过她的胳膊,痒痒的。
叶聆音下意识地伸出手去摸它,在抬起胳膊的同时,她这才感知到自己四肢已经冷得像冰块一样了,叶聆音赶忙打开了暖炉。
屋子里的气温回升,叶聆音搓了搓自己双手,直到指尖也温暖起来,她开始轻轻地抚摸着怀里的星兽。
“miu——miu——”
不失绵在她怀里调整姿势的时候,湿润的鼻头时不时会触碰到她的掌心。
叶聆音的注意力从那片汹涌的回忆之海中抽离,集中到了当下、手心的触感上。
听着不失绵近在咫尺的呼吸声,她的身体逐渐放松下来,用客观的视角回看今天经历的一切,其实并没有发生什么糟糕的事情。
甚至,陈姐的提议还相当有道理。
那个时候,反复被希望与挫败来回折磨的叶聆音,真的不想再经历一次这噩梦般的体验了。
但她的情况确实很可疑,总得去试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