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从小无忧无虑,虽然母亲管得严一些,但是父亲宠她,母亲也常常拿她没办法。十六年来,她最大的烦恼也不过是中考,现在这个难题也不存在了。如果非要说她有什么梦想,那就像袁文君说的那样,她想嫁给郑骐。
可是,这是能说的吗?
许悠然捂住发热的脸,支支吾吾:“我……我没有梦想。”
郑骐被她的样子逗笑,柔声道:“你会找到你的梦想的。我们都会实现我们的梦想。”
郑骐又给她讲了许多飞行员的训练内容,什么离心机、旋梯、滚轮……许悠然听都没听过,郑骐侃侃而谈,显然已经做了很多功课。
许悠然看着他自信怡然的模样,渐渐被打动了。她认真听着,努力做他最忠实的听众。听到那些不懂的词汇就提出自己的疑惑,他会很耐心地给她讲解,说到难以解释清楚的,他还会站起来给她演示。
郑骐永远是笃定从容的,这样快乐兴奋的他,是许悠然从来没见过的。这就是梦想的力量吗?许悠然看着他认真比划什么是大迎角,眼眶有些微微的湿润。她喜欢从容稳重的他,但是这个快乐的他,才是她最想要的。
银杏树静静伫立着,见证着这个平凡而宁静的夜晚。此后有许多许多个孤独的夜,许悠然都是在反复回味这个靠近他梦想的时刻中度过的。
接下来的几天,许悠然都在思考一件事。她的梦想到底是什么?除了那个难以言说的梦想,难道她就真的没有别的可以为之努力奋斗的梦想吗?
袁文君戳戳她微皱的眉心:“你的梦想就是下次月考数学超过及格线。”
李薇薇哈哈大笑:“这也能算梦想?那你的要求是不是也太低了?”
许悠然把袁文君的手拍掉,烦恼地问:“有什么职业是能够最大限度靠近飞行员的呢?”
“飞机修理师?可是好像不要女生吧?我看那些修飞机的都是男生。”
“空姐?哈哈,你可以考虑一下,这样还能一起上下班。”
“拜托,战斗机没有空姐这个配置好吗,那是军队,严肃点儿!”
许悠然扯扯袁文君圆圆的脸,义正词严。
“你傻啊!”袁文君一拍手,“郑骐要子承父业,你不能女承父业吗?不是说郑骐他妈妈原来是航医吗?航医不就是给飞行员看病的?你去当航医不就行了?”
一语惊醒梦中人。许悠然眉开眼笑,她终于找到她的梦想了。是的,如果人非要有梦想,那她的梦想就是郑骐,他如果要当飞行员,那她就努力成为航医,为他保驾护航。
想明白这个问题之后,许悠然的心情变得很好。原来,有梦想的感觉这么棒!
韩少蓉坚定地要打赢这场持久战,她决定来个“拖”字诀,拖到截止日期过了,父子俩就没办法了。她索性避而不见,躲在医院值班不回家。
周亚珍看她在办公室睡了几天,整个人无精打采,揶揄道:“我提醒你,不是二三十岁的小姑娘了,每天睡沙发皱纹都睡出来了,你看看你,这才几天功夫,脸都垮了,皮肤也干了。”
“真的?”韩少蓉马上拿起镜子端详自己的脸。不说不觉得,被周亚珍这么一说,她感觉自己的脸好像真的松垮了很多,皮肤也干得快起皮。
“回家敷个面膜就好啦,跟自己儿子较什么劲!我告诉你一句话,儿大不由娘,这天下就没有能拗得过子女的父母。”
“你是站着说话不腰疼。要是哪天轮到然然,我看你还能不能这么轻松!”韩少蓉白她一眼,强撑着嘴硬。
她怎么会不知道呢?当初她也是瞒着父母报了军医大学,然后顶着父母的压力嫁给了飞行员。只有当了父母,才知道自己的父母有多不容易。她怎么会是怕自己睡不了安稳觉呢,她怎么会不知道飞行员训练有多苦呢,儿子是她的骨血孕育出来的,她不舍得他去吃这样的苦,冒这样的险。她不求他们功成名就,扬名立万,只求他们一生平安顺遂,健康喜乐。
只要再撑过两天,就过了截止日期。韩少蓉冲周亚珍撇撇嘴:“你明天帮我带一张面膜来吧。”
周亚珍看她倔强的表情和年轻时毫无二致,忍不住摇头失笑。
“我看郑骐这性子,完全和你一模一样,认定了的事情八匹马也拉不回来。你记不记得当年你为了嫁给郑英伟还绝食了几天?”
“有这回事?我不记得……”韩少蓉看天,分明不想承认自己不堪回首的往事。
周亚珍哈哈笑着下班回家,说好明天给她带面膜。
可韩少蓉的如意算盘还是被打破了,她刚敷完面膜,准备睡个囫囵觉起来值后半夜班,小护士走进来告诉她,有人找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