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习郝发问,江礼被问住了。
“倒也不是这个意思,就是想和你一块儿玩,易备回老家了,易笙也走了,我一个人无聊透了。”
他边解释心底疯狂骂了一通向澄他们,这几个人告诉自己要把薛习郝带出来,却没有和薛习郝通过气,要是薛习郝不愿意该怎么样,他这一趟不是白来了,他该怎么劝?
脑子里闪过几个理由,薛习郝却看着他皱眉说:“这样太危险了,你先下去,我能出来的。”
“啊?哦。”江礼点头,双手扶着梯子慢慢下去,脚踩到地面了江礼腿也软了点。
“怎么样?跟习哥说了没?”
“说了,他等会儿就过来。”
没出三分钟,薛习郝从他们眼前这堵墙沿跳下来。
男生动作利落,完全不生涩。
江礼上下看薛习郝,嘴角抽了抽,瞪着向澄:“你说他出不来?”
“……我也是第一次才知道。”向澄笑了两声。
我信你有鬼。
薛习郝收拾得很快,或者说是他早就知道会有这样的一天,他出来的时候直接背了个包。
现在人出来了,江礼扫视一圈问他:“你这段时间在家里到底什么情况?”
“先出去说,”薛习郝看向他的头顶,“这里有监控,我们的一举一动,他们都会知道。”
这个“他们”江礼听懂了,不过听薛习郝的语气,倒让他鸡皮疙瘩起来了点。
他们没有选择打道回府,一来一回向澄说饿了,汤飞立刻捂着肚子也跟着说去吃点宵夜,于是钟莱把车开到了小吃街,几个人进了一家烧烤店,点了一大桌。
等上菜的时间,薛习郝看着不远处两个男人皱眉:“这是谁?”
“江礼的保镖,”向澄开了两瓶汽水,一瓶递给金媛媛,一瓶自己喝,“他爸妈不放心他一个人出门,让人跟着,这情况糟糕地跟你有一拼。”
薛习郝没说话。
四周气压有点低,江礼眨了一下眼睛:“我家里还好的,我爸妈对我很大方,他们就是要知道我的状况,但是不会干涉我们。”
这也是他让这两个人跟着的原因。
金媛媛喝了口汽水,托着下巴语气淡淡说:“要我说,我最讨厌这种家长了,我们做什么他们都要管着,一点自由都没有。”
江礼没有搭腔,他大概明白薛习郝不开心的原因在哪里了。
“你刚才说家门口有监控,那怎么办?”
“没事,迟早都要知道的,”薛习郝摇头,“按照晚宴的时间,还得过几个小时他们才会看手机。”
“习哥的爸妈掌控欲简直病态,习哥走到哪里干了什么交了什么朋友全都要知道,不仅要知道,而且要筛选。”向澄搓了搓胳膊,“要不是我们从小认识,单看他完全看不出来。”
薛习郝在外的形象一直都是一个普通高中生的样子,成绩出彩,为人和善。但从这段时间大部分的失联来看,他家里给他的压力肯定不小,他才多大年纪就默默承受这么多,他自身的抗压能力得多强。
难怪啊,这本文的主角攻条件明明那么好,和身边人都能好好相处,唯独和爱人不行。原来主角攻受其实都不美好。
江礼想着不由代入,他看薛习郝的眼神也不自觉变了味道。
烤串上了,江礼拿起一根咬了一口。
忙活大半夜,肚子还是空的,一口热乎乎的肉吃下肚,整个人都舒服不少。
江礼边嚼边思考:“就算这次出来了,也不能解决根本问题,那你们是想出去放松一下?”
“对。”向澄点头。
“我和金媛媛家里虽然不像习哥家里这样,总归高二了,家里给的压力越来越大,他们倒是没有硬性要求我们必须考到什么成绩,但给出的条件没有少过。”
金媛媛蒙干一口汽水:“对啊,我妈在我上高中之前就跟我说认真学就行,她不强迫我,可现在我在家里多玩几分钟手机都要挨骂。”
“……恕我直言,你这个是正常现象。”江礼默默道。
金媛媛瞥他一眼:“这个还算好,我越来越发现他们总喜欢让我做他们喜欢做的事情,就连选科也是,嘴上说着可以给我自由的空间,到最后还是不愿意听我的,我选的东西,全部画叉。”
说着,她伸手比了比。
“一般出现这种情况,可能是沟通不到位,你们之间是不是有什么事情没有理清楚?你可以直接了当跟他们说一下你的需求,虽然很强硬我觉得这个是最直接的方式。”
江礼说完,一桌子人都盯着他看。
江礼摸了两下脸:“怎么了?”
“你刚才的样子简直跟老张一模一样。”向澄双手卡在脖子上,惊悚道。
汤飞也看直了眼。
江礼:“。”
老张在他们心中的形象很多时候的确很理性,有时候面对班级内出现矛盾还能抛开根本的规则问题另辟蹊径找到和他们沟通的方式,这个年纪的男生女生心思都很敏感,老张每次沟通都很耐心,这也是他们整个班级关系好的原因之一。
江礼迟疑:“我没那么老吧。”
“……”
“你没跟你爸妈吵过架?”
江礼摇头。
“那你们关系可够好的。”
“还行。”
说完又陷入沉默。
意识到把话题引向死胡同,江礼咽下生菜准备补救,就听薛习郝问他:“怎么想到爬梯子?”
“这个你问他,”江礼指了指向澄,“他准备的。”
向澄叼着串和薛习郝对视。
“……时间太紧,你又不看消息,没别的办法。”
薛习郝依旧看着他没说话。
再次见面后他脸上的情绪明显淡了很多,直到坐在这里,虽然句句有回应,在场的人都感觉得出来,他兴致不高。
更别提他面无表情看着人的时候,给人的感觉比以往都要冷。
江礼戳了戳他的胳膊,递给他新上来的串。
“太高了,很危险。”薛习郝接过说。
“没事,他们在下面扶着,而且你也出来了。”江礼宽慰。
“想要我出来有很多种办法,不需要这么危险的办法。”
“那是……来不及想其他的。”
“江礼。”
“啊?”
“你怕高,为什么还爬上来?”
“怕高?开玩笑我会怕?我爬……他让我上的。”江礼视线扫了一圈又落在向澄身上。
向澄:“……”
薛习郝还没看过去,江礼又说:“再说了要不是你不回消息,我们也不会找到这样的办法。”
“哦。”
说完,又安静下来。
江礼喉结滚了一圈,意识到自己说重了,他解释:“那什么,我们是真的担心你。”
他歪头问出疑惑:“既然你能自己出来,怎么会这么久没消息?”
“监控,”薛习郝轻声说,“我是能走出来,他们看到监控就会知道我去了哪里,手机也是。”
看似他拥有很多空间,实则基本都在他爸妈的掌控之下。
反而这种被窥伺的生活是最让人压抑的。
江礼哑了声:“那现在你这么出来……”
“没事,”薛习郝知道他要问什么,“我也想出来玩几天,等会儿他们打电话过来我和他们说清楚就行了。”
敢情说到底的一场劫人做英雄也是游戏。
江礼有些挫败。
面对这种情况,他虽然不能感同身受也能明白一点,以他们现在的情况,做不了什么。
吃到最后没了胃口,一眼扫过一桌人来看,应该只有他没有胃口,汤飞吃的尤其香,如果没有看到他整张脸都皱在一起丰富的表情,江礼甚至会觉得他根本没听到他们说的话。
薛习郝情绪相对低落一点,金媛媛和向澄自然多了。
观察到最后,江礼得出结论。
他们可能已经习惯这样的压力,并且学会了转化,至少不会一天到晚被低落的情绪折磨。
这是好事,也是坏事。
江礼自己经历过青春期,他成年后回看以往的事情能站在很多个不同的角度去看待,甚至随着年龄的增长,看法也会各不相同。
他知道他们现在的情绪变化不算太明显,如果一直低落,会影响生活,但是间断低落或者排斥,就会出现今天这样的事情。
做出一些出格又很爽的事情。
这一刻江礼无比清晰意识到这一桌的人都是青少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