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臣眼观鼻鼻观心,就是不和高位上的皇帝对视,对于殿中跪着的薛阳,心里却是嗤笑,
陛下既然说了想要那顾家郡主做帝师,那就意味着这不是商量而是通知,
也就他薛阳愚蠢,仗着自己皇亲国戚的身份在那里嚷着三思。
皇帝没有说话,薛阳也不敢继续嚷了,
太极殿的气氛更沉,皇帝的神色仍然淡淡的,让人猜不透他的心思,
薛阳虽然鲁莽,但到底也在朝中浸染多年,知晓皇权至高无上,皇家威严不可侵犯,
纵使他是皇帝的表哥,也越不过皇权。
见皇帝不言,他压下心里的不满,叩首行礼,口中说道:
“陛下圣明。”
其他朝臣见他不继续嚷着三思了,也跟着跪拜行礼,
齐声道:
“陛下圣明!”
他们跪拜了很久,才见皇帝挥了挥手,
“今日议事到此为止,散了吧。”
众人拱手跪礼,齐声答是。
皇帝先行离去,众臣这才渐渐散去,
可丞相却是看着帝王离去的背影若有所思,
而后摇了摇头,下朝了。
*
萧南言听此,只觉得无力感深深地席卷自己全身,像一层一层的潮水将自己吞噬,
别人尚不明白,可她明白,
那端坐在高位上的皇帝,是想要榨干顾家的最后一丝利用价值,
借顾家的手,铲除异端,
又将顾春迟推到风口浪尖处,消除顾家在朝中的声望,以至于顾家在朝中无官员相助,
最后……
她的这位父皇,还真是好算计啊!
杨松青正色道:
“看来京都是要变天了……”
他的目光望向府外,眼底逐渐爬上了一丝不忍与怜悯。
*
正午时分的阳光格外浓郁,直直地从天上倾斜下来,
顾春迟坐在萧鹤川身侧,一心沏茶,
两人相顾无言,可这样看来她们之间倒也多了些融洽,
顾春迟也没明白,为何他一下朝便直奔顾府,
按理说,
她和这位大名鼎鼎的二殿下自是不太相熟的,
虽说前几次相处,但都是不欢而散,
可此刻后悔也来不及,人都已经在府上坐着了,她索性闭口无言,一心泡自己的茶。
“听说陛下要封你为帝师,还没来得及恭喜你呢,北安郡主,喔,不对,以后就要唤你帝师大人了……”
顾春迟转头看他,不想错过他一丝表情的变换,可他也只是扯着扯嘴角,
“即便你对仕途不感兴趣,可你的身份注定你在京都的日子不会很安定。”
他的话却带有一丝难以察觉的孤寂感,让顾春迟难以分清,他说的话是对自己说还是对她说的。
“殿下不是自诩最会骄奢淫逸,怎么如今也对朝堂的事情感兴趣?”
听到顾春迟这明显带有敌意的话,萧鹤川这才察觉到不对,若有所思的看着她,
片刻后才低声说:
“我从来没有选择。”
他说这话的时候,是低着头的,熹光透过窗子照在他身上,叫他整个人看起来平和且宁静,
和平日里和自己争锋相对的萧鹤川截然相反,敛去阴郁和算计的他,似乎和京中哪些风流才子没有什么区别。
顾春迟敛下眼眸,移开和他碰上的视线,
疑惑道:
“怎么?现在这般大张旗鼓地出现在顾府,一点都不演了,是想明面告诉陛下你要拉拢我吗?”
萧鹤川歪了歪头,笑了起来,
“反正你将要被陛下封为帝师,朝堂中哪位皇子不想拉拢你?哪位官员不想和你打好关系?”
他认真盯着顾春迟看了许久,开口道了句:
“可我现在,是想和你成为朋友,既然你不愿意和我合作,那成为朋友倒也不错。”
顾春迟意味不明地笑了一声,也没有兴趣去追问他为什么会突然间这样想。
萧鹤川微微扬首,双目微阖,整个人都呈现一种很放松的状态,
待他再次端坐起来时,脸上的笑意愈发浓郁,
他止不住地感慨:
“还是郡主会享受啊,顾府的空气都要比别处更清新。”
还未等她做出点什么反应,他却又自顾自的问:
“你怎么不好奇?”
面对他这没头没脑的一句话,顾春迟狐疑地瞥了他一眼,手上的动作却是没停顿,将茶水倒入他杯中,
片刻才问:
“好奇什么?”
萧鹤川深深地看了她一眼,才说:
“陛下要封你为帝师一事。”
顾春迟察觉到他的目光,转过头和他对视一眼,
面对她似乎能洞察人心的澄澈眼眸,萧鹤川不由得心神恍惚,
下一秒移开了自己的视线。
她的眼神虽说澄澈,可却包含了太多复杂的东西,他看不清,更看不懂,
干脆移开视线。
可他却听见她淡淡地说:
“好奇又有什么用,倒不如顺其自然。”
他闻言爽朗一笑,站起身朝外走,
可行至门前,他突然转身,微微弯腰,低声说:
“那本殿就等着未来的帝师大人在朝中大放异彩了。”
说罢,他转身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