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姐,那边已经收拾好了,我们可以回京都了。”
顾春迟闻言,抬头望向他,抬步朝远处自家护卫手中牵着的马走去。
“帝师大人!”
杨次见她没有任何表示,当即有些慌乱,
“帝师大人!小人所言句句属实,那些人如今就在江南地带,大人若是不信,可去江南查探一番!”
顾春迟没有停下脚步,只是懒懒地吩咐着,
“顾悬,在场的所有人,哪里来的就送到哪里去,让他们回去好好团聚吧。”
顾悬闻言一愣,但他很快扬起嘴角,
“是。”
只有跟着顾春迟很久的人才清楚她轻描淡写的两句话,其言外的含义是怎样的,
让他们好好团聚,当然是哪儿来的送哪儿去。
“春迟,此事……你准备怎么做?”
沈迎跟着顾春迟上了马,刚刚听那杨次的话,
这会儿恨不得直接飞到江南。
“江南……”
顾春迟眼神微暗,这会儿似乎是想到了些什么,
“此事暂且不论真假,但既然有一丝线索,那定然要去查看。只是现如今,我倒是不好离京。”
她这话说的倒是在理,现如今皇帝疑心,
把她从北境召到京都,
就是想把她放在自己眼皮子底下作为质子监视着。
可她若是此番提出要去江南,那皇帝怕是也不会应允,
左右十年都能等来,不过再多等些时日罢了。
*
四月十五,是一年一度的春闱放榜时间,
众多考生,翘首以盼,
在考院左侧的朱墙前默然等待。
“让让,让让。”
几个宫中禁军卫士从考生人群中清出一条道路,
他们将手上拿着的写满考生名字的黄纸。整整齐齐地贴在那面朱墙上。
昭国历来科举和前朝大多相似,乡试会试殿试,
逐一等级。
殿试时由皇帝亲自出题考试,而后从各位考生中选出前三名,
分别为状元榜眼探花。
若在殿试脱颖而出,便已步入仕途,直步青云。
考院左侧的朱墙上已经围满了考生,
人影攒动,
他们紧张地在那张黄榜上寻找着自己的名字,
或悲或喜。
对于庶民学子而言,春闱中榜便是能改变自己命运的唯一途径。
那些世家大族达官贵人能步入仕途的途径很多,
可他们这些庶民,唯有科举一条路。
“这……”
不知看了多久,就在那张黄纸上,怎么也找不到自己的名字,
陈述有些不敢置信,
“这……这怎么会没有我?!”
他虽说知晓自己比不过他人才华横溢,
也不求能得个会元,
可他数十年寒窗苦读,成绩优异,至少也能中榜。
可为何这榜上竟然连自己的名字都没有?
许久和杨肃在榜上找到了自己的名字后欣喜万分,
可见比自己才华出众的陈述却榜上无名,
安慰道:
“恐怕是看漏了,这榜上一百二十一个名字,你怕是看岔眼了。”
他们这般安慰着,又仔细从头到尾看个清楚。
可他们翻来覆去看了十多遍,
出乎意料的是,
榜上竟然真的没有他的名字。
在看到陈述苍白绝望的神色,两人犹豫着,安慰道:
“这……若是这次不中,那并再等三年,三年后再次参加,你必定能中。”
这个安慰方式颇有些老套。
可陈述却失魂落魄地摇了摇头,
没有机会了。
他家境贫寒,父亲早早亡故,母亲知他志在朝堂,倒也十分支持。
为了供他读书,绣些东西拿到街上去卖,换些银两,
可这数十年,老母的眼睛愈发不好了。
陈述扯了扯嘴角,朝他们作揖道:
“还未恭祝两位仁兄榜上有名,今后你们便能直步青云,可莫要忘了,做个好官,做个为民为国的清官。”
见他脸上的笑意愈发僵硬,许久和杨肃对视一眼,想要说些话安慰,却又不知要说些什么。
只得干巴巴道:
“这……这是必然。”
杨肃突然想到什么,提议着,
“咱们在京都这些天,也曾听闻帝师大人的英名,不如我们去找帝师大人查个清楚?!”
许久点了点头,赞同道:
“这个方法倒是不错,你先前在乡试是解元,如今不说考个会元,那也不至于榜上无名,必定是有人顶替你的,帝师大人必能还你一个公道。”
陈述的眼睛在听到帝师大人的时候瞬间亮了起来,
可片刻后他又低垂道:
“我是落榜了,却没有证据证明是有人顶替了我,又怎么能去劳烦帝师大人呢?”
“何况帝师大人公务繁忙,怕是也没有空余时间。”
陈述说完,轻轻摇了摇头便转身离开。
读书人报国,只有入朝为官一条路;
庶民入朝为官,只有科举中榜一条路。
他既然落榜了,那便说明他与仕途无缘,
他还是早早回去照顾母亲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