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世,在嫁给祝无恙之前,除了父母,与她关系最为亲近的人便是苏怀景。
苏怀景于她有救命之恩,是他将她从流寇手中救回,而苏父苏母也是心肠极好之人,从未因为她的养女,就怠慢她半分。
在她心中,早就将他们视作自己的亲人。
秦曼曼有句话说得没错。
若不是她,苏府何以沦落到被抄家的境地,是她害了他们。
哪怕日后她没能寻回记忆,查清自己的身世,也得寻个法子,万不能让失而复得的家人再因此受到牵连。
苏怀景见她适才还笑靥盈盈,这才一会儿,脸上又出一抹愁容。
“怎么又是一副愁苦样子,谁惹你不开心了?”
苏怀黎回过神来,收了收眼角的泪水:“没有人欺负了我,只是今天到这百世堂来诊脉,大夫说我并没有身患绝症,只是身体惯来无力,一想到日后不用再受病痛之苦,喜极而泣罢了。”
“此话当真?!”
苏怀景眸光一亮,神色难掩的激动,江枫见他们在谈话,也走了过来。
苏怀黎介绍道:“江大夫,他是我的兄长,苏怀景。”
又说道:“这就是江大夫。”
苏怀景先行躬身作揖:“江大夫,阿黎体内的顽疾当真有痊愈的可能?”
为了治疗她身上的痼疾,早日恢复健康,父亲甚至出面向皇帝求人,请太医院的院判到家中诊治。
可惜还是一无所获。
大夫们都说此女气数已尽,他偏是不信,坚持为她寻找治病的法子。
“公子不必多礼。”江枫温和道,“我已为令妹诊脉开方,搭配此前大夫开的药,一并服用,不出三月身体便会无恙。”
有了江枫的允诺,苏怀景悬着的心终于稍稍安定了些。
他瞧苏怀黎的面色,确实比前些日子有神采了些,虽然依旧有些苍白,但好好养养,总会恢复一些气色。
而这位江大夫,气质卓越,谈吐不凡,定然不是江湖上招摇撞骗的庸医。
“江大夫救了舍妹,怀景感激涕零,如若不嫌弃,请收下这些银两。”
他扯下腰间的绣金线袋子,这些银钱和苏怀黎的性命比起来根本算不了什么,不光是银钱,改日他一定备上重礼,上门答谢。
江枫却摆了摆手:“医者本分,公子不必折损钱财。”
苏怀黎适才的情绪稍许激动,险些忘了一件重要的事,云归这会应该已经取到了药罐子,正往百世堂赶来。
秦曼曼下毒一事,她得先瞒着苏怀景,否则苏府必然掀起一阵波涛。
她尚且不想这么快将秦曼曼的下毒一事抖露出来,自己的身世一直成谜,而前世是秦曼曼带着刑部的兵上门抄家,或许她会知道些什么。
苏怀景最是疼她这个妹妹,江枫婉言谢绝,但他依旧坚持要重金酬谢。
一时间两人僵持不下。
苏怀黎只好出言劝他:“江大夫仙风道骨,不是拘于钱财之人。”
“兄长,你在朝中有多位同僚,江大夫仁心仁术,着手成春,你看,若是官员府上有亲眷身体抱恙,何不向他们推荐江大夫?”
前世,江枫既然能入宫成为皇帝身边的宠臣,说明他自有一番远大抱负,她干脆投其所好,借着苏怀景的人脉,给百世堂涨涨名声。
“如此也好。”
苏怀景觉得她这番话颇有道理,便郑重向江枫许诺:“日后江枫行医之时若有难处,务必派人到苏府找我,我定当全力相助。”
他真心想要还这份情义,江枫见状也不再推却。
苏怀黎蓦地松了一口气,轻轻扯了一下苏怀景的袖口。
“兄长,阿黎今日晨起就出了府,现下倒是有些馋了,想吃北面那家糖水铺的凤尾酥,云归回府上取药,兄长可否替阿黎跑跑腿?”
她有心求人,嗓音刻意软了一些,狡黠地朝他眨了眨眼。
苏怀景当即一愣,他嫌少见到妹妹如此撒娇的模样。
少女水涟涟的眼眸,在阳光下耀眼夺目。
他蓦然想起,她刚到苏府的时候,如同一只受惊的小猫,对旁人万分戒备,每日除了喝药就是卧病在床。
后来他意外得知她嗜甜,每日下朝之后便去雁南街北面买凤尾酥。
那家糖水铺门庭若市,一排就是半个时辰,等他到家,一桌的膳食都热了好几遍,母亲知道他爱妹心切,也不忍责怪他。
凤尾酥酥脆回甘,她最是喜欢。
苏怀景的心都跟着软了几分,嘴角轻扬道:“好,我这就去买,你在此处等我。”
他一出了门,苏怀黎暗暗松了口气,转身却见江枫似笑非笑地看着自己。
“苏小姐,如此费力支开令兄,可是还有其他事?”
她脸上微微一热,这还是她第一次干这种事,轻易便被人识破了。
“江大夫果真慧眼如炬。”
恰好,云归急匆匆地进了百世堂,手里拎着一个平平无奇的罐子。
两人避开闲人,进了后堂,案桌上摆着一个药罐子。
江枫略有不解:“苏小姐,这药罐子有何特别之处?”
“这正是我要问江大夫的地方,你看看这药罐子里面,是否淬了毒?”
听了这话,江枫的神色变得些许凝重,唤江南取来热水和煎炉。
少顷,药罐中的水咕噜咕噜沸腾开来,江枫将净水到入药碗中,低头嗅了嗅。
而后,转身在柜阁中取出一个细小的白瓷瓶,拔了木塞,倒一滴在药碗中。
苏怀黎亲眼见证,碗中干净的白水顷刻间便翻腾起浓稠的黑色。
虽然是意料之中,但她的脊背还是升起渗人的寒意。
这些毒,正是夺了她性命的真凶。
江枫神情凝重:“苏小姐,你说的不错,这药罐是用大量的毒萃取炼制而成,平时若是用水煮上一刻,溶解的毒药接近无色无味,若是煮上几个时辰,银针一试便可试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