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来人往的全是陌生面孔,苏怀黎顿觉索然无味,想起自己的佩剑还在闺阁中,近日她练剑多有懈怠,倒不如趁此机会回黎湘阁清静清静。
正在她起身往西厢房走时,却见前方有一行迹鬼祟的黑衣男子往相同的方位走去。
她虽然不清楚今日赴宴宾客的身份,但想来都是京中有头有脸的名门大家,怎会如此失了礼节,往女眷的院落去?
西厢房是苏府诸位女眷的居所,外男是断然不能入内的。
且此人一身诡异的黑衣,与宴客厅中穿着华服的众人格格不入,獐头鼠目,目光四处游走。
苏怀黎面色凝重地跟着那人进了西厢房,跟踪至黎湘阁游廊的分叉口时,脚步蓦地一顿。
适才如鬼魅一般的黑影,竟然瞬间消失不见了。
她立刻屏息凝神,现下她身上无佩剑,若是起了正面冲突,自己几乎毫无胜算。
想来还是先回房间取剑较为稳妥。
她加快脚下的步伐,就在推开闺阁房门的那一刻,猝不及防地与房内的人撞了个正着。
看清来人之后,苏怀黎倏地瞪大双眸,一声惊叫还未出口,便被人轻捂住口鼻,拦腰拉进房中。
苏怀黎一颗心脏恍若要蹦出喉咙,蓦地,一阵淡淡的雪松香沁入心扉。
她不可置信道:“怎么是你?!”
祝无恙按在她腰际的右手还未松开,他抬起修长的食指,抵在唇上,比了一个噤声的动作。
苏怀黎立刻顺着他的视线,朝门外望去,刚刚分明消失的黑衣人又出现了!
她不禁放慢了呼吸,透过极小的缝隙,探查外边的情况。
黑衣人在黎湘阁的庭院处停留了片刻,便往西边去了。
苏怀黎随即抬眸与祝无恙对视了一眼:“他要去云梦阁。”
云梦阁是秦曼曼闺房,现下她人在宴客厅与客人寒暄,此人光天化日之下去云梦阁做什么?
还有,祝无恙为何会在自己的闺房?
两人离得近,祝无恙压低嗓音,在她耳畔解释道:“苏夫人前几日给我递了邀请帖,为了报答我前些日子对你的搭救之恩,特意邀请我赴宴,但我今早乘车途径西墙之时,见此人翻墙进了府内,我怕他对你不利,便随着他一起翻墙进来。”
翻墙进苏府这事他早已轻车熟路,苏怀黎对此多有怨言,但抵不住他的脸皮已经如同这围墙一般厚。
而这次,他可是光明正大地拿了请帖。
祝无恙的目光落在她脸上,骤然失神了一瞬,芙蓉今日为她精心上了桃花妆,云鬓花颜,朱唇皓齿,加之她适才撞破他在屋内,一阵心惊肉跳,清眸染了情绪,胸口微微起伏,朱唇一开一阖之间,有清甜的气息拂过。
饶是知道她本就有一张摄人心魄的容颜,他还是猝不及防地失神了一瞬。
有前科在身,苏怀黎眼里狐疑和揣度并未完全消散,但见祝无恙眸底原是冷峭警惕变换成了意味不明的幽深,她只觉脸上隐隐有些发烫,生硬地移开了目光,不与他多做追究。
知道她对自己颇有防备,祝无恙冷峻的嗓音莫名有些委屈:“阿黎,你不信我?”
“我没那个意思。”
苏怀黎后退了半步,有意避开他炽沉的目光。
电光火石间,她豁然顿悟,难怪今日母亲再三交代芙蓉给她精心打扮一番,万不可敷衍了事,还说有什么“重任”。
特地瞒着自己邀请了祝无恙,莫非他就是自己的“重任”?
她无奈地喟叹,果真一番“良苦用心”。
不过当下不是计较这些的时候,西厢房混入了身份不明的男子,必须立刻将其揪出来。
她凝神敛眸道:“正事要紧。”
祝无恙立即敛神凝目,眸上染了一份肃杀。
苏怀黎正准备推门而出时,突然想起一事,急忙转身朝屋内走去,却被祝无恙拦下。
她急道:“我去取剑。”
他眸中透了一丝不可思议:“有我在,怎还需让你动手?”
苏怀黎蓦地无言,停顿了刹那,似乎觉得他说得也有道理。
两人武力相差悬殊,若祝无恙都制服不了那黑衣男子,自己拿着剑也排不上用场。
黑衣人再次不见了踪影,谨慎起见,祝无恙踱步探路在前,她紧跟在他身后。
两人前后脚进了秦曼曼的闺房,甫一推开房门,只见里头空空荡荡。
祝无恙拔出长剑,脚下的步伐不自觉地轻了半分,他正敛神打量房中的异常。
屏风后突然亮出一道寒冽的剑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