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这一切都有迹可循。
为何自己与那位季姑娘容貌有几分相似,只因两人一脉相承,皆出于钟离氏族。
季棠流放西北,而祝无恙在西北征战,便将她一同回带了京城。
难怪季棠与她第一次见面时,便熟稔地喊她妹妹,当时她被妒意蒙了心,只当季棠是想要和自己套近乎,便忽略了她眼中熠熠灼彩的亲切感。
事到如今,她才知道自己错得离谱,竟然硬生生地将与自己血浓于水的亲人拒之千里。
苏怀黎脸色发白,心脏弥漫起密密麻麻的疼痛与酸楚。
屋内的光影倏地晦暗下去,她抬眸,见一身姿高大的男子伫立在她的面前。
祝无恙踱步进屋,光线下神色不清,但口吻尽是温柔:“阿黎,我找了你好久。”
“我......”苏怀黎下意识将卷宗掩住,眼神因心虚而闪烁,她试图解释道,“我适才是看到一个身份不明之人闯入将军府,担心他图谋不轨、蓄意作乱,便一路随着他进了这书房。”
她说着,便把书案上的卷宗推远了一些:“我不是故意要看这些卷宗的。”
书房内皆是军事机密,她未经允许便擅自翻看,多少有些不合规矩。
祝无恙徐徐走至她身前,云淡风轻道:“无妨,没什么是你不能看的,或许,你看了这些之后,可有解答了心中的疑惑?”
苏怀黎还在努力组织语言试图为自己开脱,双颊泛着不寻常的绯红。
不过她很快就反应过来,祝无恙这话中分明有着引诱的意味,好似根本不意外她会看这些卷宗。
她犹如醍醐灌顶,终于明白过来,在这等关键时刻,为何守卫森严的将军府会无故闯入一个贼人。
分明就是监守自盗,为的就是引她入局,而真正的贼人现下正言笑晏晏地看着她。
苏怀黎升起几分被戏耍的羞怒,抬眸指控道:“你是故意引我进来?”
祝无恙挑眉,不置可否:“我若不让你亲眼见到这些证据,还不知要被冤枉多久呢,阿黎,我对你一片真心,日月可鉴。”
那日两人争吵时,他原以为她是因着李念的存在,而怀疑自己是个替代品,可霜月那身红衣提醒了他。
前世,他与长风在西北意外救下季棠,因着季棠身上的信物,他才确定其是钟离氏一脉,钟离渊因入耄耋之年,痼疾难捱,流放到西北后便猝然长逝,他将信物托付给了外孙女,并告知她李念的存在,希望有朝一日两人能够重逢。
季棠恳求他带她回京见见自己素未谋面的表妹,哪怕一眼也足够了。
因苏怀黎并不知晓自己的真实身份,季棠的身份又极为特殊,祝无恙只好谎称季棠是随行的同僚。
不料这一次撒谎,便酿成了大错。
祝无恙这才悔恨醒悟得如此之晚,苏怀黎当初不顾病体,坚持要与自己和离,是误会自己在外寻了红颜知己。
长风无意间曾与他提及,季姑娘与夫人眉眼间生得倒是有几分相似,他只当是两姐妹之间的缘分,谁料想,却给了妻子致命一击。
一位久病在家的闺中少妇,见丈夫远征归来却带着一位年龄相仿的姑娘,任谁不会多想?
祝无恙是既愧疚又心疼,恨自己前世是块不开窍的木头,让妻子无端与自己生了嫌隙,还在意了这么久。
苏怀黎见他一脸委屈的模样,心下亦然不是滋味,便把话说开:“我并不是故意误会你和季姑娘的,当初你带着季棠来见我,丫鬟们私下都说,你此举怕不是要让季姑娘入将军府,与我作伴,我当时病着,又怀不上孩子,难免多想......”
她说着说着,胸口愈加酸胀,毕竟是埋藏在心中多时的苦闷,一开闸,就收不住了。
祝无恙见她眼眶微微发红,唇瓣紧抿,哪还忍心责怪她,忙着将人拥入怀中,细细哄着。
“阿黎,千错万错都是我的错,是我疏忽大意忽略了你的情绪,才让你受这么久的苦。”
祝无恙温声细语地哄着,怀中的人轻微的啜泣声才渐渐消下,没了动静。
他垂眸有些疑惑地瞧她:“阿黎?”
只见怀中的人蓦地抬头,若不是他双臂用了力道,就被她一把推开了。
苏怀黎无力挣扎开,便瞪着清眸道:“你是怎么知道的?莫非你——”
他是怎么知道季棠与他们之间的瓜葛,她刚刚被愧疚冲昏了头,竟然忘了如此重要的一件事。
她是因着重生带有前世的记忆,那他呢?
祝无恙自知瞒不下去,双眸飘忽,轻咳一声道:“阿黎,我也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