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怀黎迟疑了一会,便在他的牵引下坐了上去,他护在她身后,慢悠悠地推着她。
半晌后,只听她的声音传来:“你前世坚持不与我和离,莫非是因为这个吧?”
他有些没懂:“什么?”
苏怀黎的声音反倒是轻快:“你将那些产业都转到我的名下,我的身价少说也是这京城数一数二的,你若与我和离相当于净身出户,岂不是赔了夫人又折兵,只能喝西北风去,所以只能傍着我这个富家小姐以求庇佑了。”
他不禁笑道:“我前世怎么没想到这处,早知就用此事要挟你,你心软便也就不与我和离了。”
两人一来二去的揶揄,稍稍化解了适才略显沉重的气氛。
今日他特地给她挑选了一件蝶纹琉璃烟紫霓裳裙,是她少穿的明艳色衣裳,与这紫藤萝花相得益彰。
她心中叹一声,也是,她不过及笄之年,在旁人眼中还是未出阁的姑娘,也应当穿些适龄的衣裳。
“她……”苏怀黎尾音拖长,又戛然而止,“我以前唤什么名字?”
她还是不太习惯将此前那个人与自己等同在一起。
荡悠的秋千也随之停下,低沉的嗓音从后方传来:“王爷王妃曾说,他们带你到这世上,本就对你有亏欠,他们无法给你一个平和美好的家庭,就连你的童年也是在避世中长大,但他们还是竭尽所能让你看到这世上的美好,希望你对这人世所有留恋,便取一个“念”字足矣。”
仅仅是对这人世的留恋,未曾提及对生父生母的半分牵挂,可见他们是早早地做好准备。
苏怀黎感觉胸口微烫,好似紧贴在胸口的那块玉佩在发热,这是她父母留给她在这世上唯一的遗物。
这时,身后之人敞开手臂,将她紧紧呵护在怀中。
苏怀黎嘴角升起一抹释怀的笑,这个“念”字当真好,她重新有了家人,挚友和爱人,在这世上有了念想,这便是父母对她最大的希冀了。
此刻,林中阳光正盛,正是享受的好时刻,因着出发前她只用了半碗清粥,现下竟然有了饿意,好在院中一大早便有人备下了新鲜的食材。
前世两人曾在这院中洗手作羹汤,严格来说,是祝无恙洗手作羹,苏怀黎讶异于他的厨艺,虽说比不上府邸擅江淮菜的老师傅,但却意外地合她的胃口,回府之后,她好几次提出想吃他烧的菜,只能在晚上使劲浑身解数第二日才能吃到。
他说自己在西北行军打仗需要时刻紧绷精神,难得有放松的时候,就向军中的伙头兵请教过两道菜,但现在想想,哪有西北的伙头兵做江淮菜的,如此破绽百出的话术,她当年却深信不疑。
祝无恙娴熟地处理食材,却不让她帮忙打下手,打发她去观赏屋内精心布置的摆设。
如今的小院和前世比起来,可谓是奢华。
屋内的摆设丝毫不亚于将军府的陈设,两人就在这久居也是可以的。
竹木架上挂着几把祝无恙常用的剑,并不是每次出行他都会带着断魂剑,毕竟那剑由西北高人锻造,世间只此一把,过于惹眼。
苏怀黎意外地发现,竹木架上有一把剑,剑身小巧,剑鞘周身携刻了纷繁复杂的花纹,仔细一看,与秋千上的紫藤萝有些相似。
是一把女剑。
“阿黎,该吃饭了。”苏怀黎正琢磨着这把剑的由来,身后正好传来祝无恙唤她的声音。
她轻轻抽剑问道:“这把剑是何由来,锻造得好生漂亮。”
不仅是剑鞘上的纹路,一看就是精心雕刻而成的,瞧这剑刃剑锋,锻造这把剑的人技术定是上等。
祝无恙眉眼含笑:“喜欢吗?”
苏怀黎讶异:“送我的?”
他回道:“本来就是属于你的,这把折花剑是你的生辰礼,小时候你总是念叨着要和我学习练剑,我思来想去就觉得,自己锻造一把剑送你最为合适了。”
身中断尘草后,苏怀黎的身子娇弱无比,他恨不得把她捧在掌心呵护,哪能想她性子如此坚韧,竟又重新爱上了练剑。
说到此处,苏怀黎骤然想到,祝无恙前世在西北肯定是得知了苏府被抄家的消息,才让苏怀景万般提防刘家,但至于她中毒而亡的真相,他应是不知道的。
她有意瞒下众人,不想府中因勾心斗角的腌臜事多生事端,秦曼曼现下已然回到本家,日后应是不会有过多交集。
那他呢?他是因何而死?
她蓦地生了惆怅:“前世我离开之前,听丫鬟说你接到急诏又出征西北,那为何会随我一同回来?难不成……”
战死沙场是男儿的荣耀,但想到他在战场命陨的惨状,她着实无法接受。
祝无恙咧嘴笑道:“或许是命中注定让我被小人所害,才能和你一同回来,否则让你一个人留在这世间,我怎舍得?”
她皱了眉:“这样不吉利的话,以后不许再说。”
她捧着折花剑,心下尤为喜欢,葱白的手指细细拂过剑鞘,蓦地感受到不一样的纹路,定睛一看,讶异道:“这是什么?好像是其他花纹不太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