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氏眸中忽地闪过泪光,眼眶一热,侧头假装是眼中进了异物,飞快地抬起衣袖,拭干眼泪。
苏怀黎完好无虞地回来,众人都不约而同地松了一口气。
许氏眼尾微红,上前扶住女儿,声音还有些许颤抖:“回来就好,回来就好。”
其实,苏怀黎离开后没多久,许氏就醒了,毕竟丈夫和儿子都不在身边,她也睡不踏实。
初初看到苏怀黎留的那封信时,她是一阵心惊肉跳,足足花了半个时辰才将信中的内容消化干净,甚至忍痛哭了一场。
还好,还好。
她的女儿终于想通了,重新回到自己的身边。
*
此行最终目的地是在星城,苏怀黎对这座陌生的都城一点都不了解,但苏怀景说,他们的任务是尽早地将京城沦陷的消息带去星城,以求支援,若能尽快求得援军,局势就能加快好转。
京城往西,绕过汝县就到星城。
说是绕过,是因为汝县有座往生山横亘在两座城池之间,因为往生山上多是蛇蝎毒物,路人不敢上山而行,为了保下一条命,只能绕过这座大山。
经此绕行,马车颠簸不说,耗时拉长了一日,所以出发前,苏怀黎给苏怀景指了一条短而快的捷径。
这还得归功于江枫,前几日她差人给江枫送了一封信,将兵变的担忧说与他听,苏怀黎不知他会如何决断,是继续待在京城伺机复仇,还是回汝县安顿再寻机会,总之,信中只说,希望他与江南能够平安。
另外,在信中她又问了一事,询问他有什么快捷的路程能尽快抵达星城,这一问,还真有,足足将奔波的路程缩短了一半。
第三日傍晚,苏家一行人就抵达汝县与星城的边境了。
两日未能好好休息,全车的人都有些疲惫不堪,苏怀景与苏鹤一合计,时间还算富余,就决定在汝县边境找一家像样的客栈先歇一晚上。
此时离开京城已有数百里,众人紧悬的心弦也稍稍松了些。
苏怀黎单独要了一间房,把霜月打发去照顾许氏,只留芙蓉在房中。
一进门,芙蓉就表现出欲言又止的模样,苏怀黎心领神会:“就什么问题就问吧。”
这一路上,他们未特地和其他人说明出京的用意,但不难猜到,京城正在发生一场大事,而他们在逃难。
有了苏怀黎的首肯,芙蓉终于壮着胆子把憋了一路的猜测全都吐露出来,随后紧张地看着她。
“和你猜测得差不多。”她轻轻地颔首。
芙蓉的瞳孔瞬间放大,嘴巴不由自主地张到最大,双手马上紧紧捂着嘴,生怕叫出声来,遽尔惊出一身冷汗。
此时,门外突然传来清脆的敲门声,随之而来是娇柔的女声:“表妹,你睡下了吗?”
乍一听秦曼曼的声音,芙蓉顿觉毛骨悚然,她可记得这位表小姐与她家小姐此前可是闹得十分不愉快,甚至可以说是水火不容,在此时突如其来的造访莫名有些诡异。
苏怀黎也不禁蹙眉疑惑,但还是示意芙蓉去开门。
芙心有戚戚焉地开门,探头:“表小姐,您有何事?”
门外的人回答:“是这样的,我就住在隔壁房间,刚才伙计给我那间屋子多送了一份膳食,我想着表妹还未用过膳,便送来给你们尝尝。”
他们就住一晚,晚膳都是伙计挨个房间送的,这番话倒是没什么破绽。
不过芙蓉转头望了一眼苏怀黎的神情,有些为难道:“表小姐,我们屋子刚刚吩咐伙计做了吃食,舟车劳顿您也辛苦了,还是您自己多吃点吧。”
话中明显是拒绝的意思。
秦曼曼听了这话,面色顿时难看了许多。
她兀自推开芙蓉往里,径直走到苏怀黎面前,将漆盘放在桌上,深吸一口气,好似不情愿一般,别扭道:“这份饭就当是我向你赔罪了,如果不是你,姨母也不会同意我回府,更不会带我一同出京。”
言外之意,此番她进来送膳,是想要与苏怀黎修好的意思,毕竟,是因为苏怀黎她才有幸脱离险境,便想着化干戈为玉帛。
苏怀黎对她的示好并无多大反应,只淡淡地回道:“小事而已,不必放在心上。”
秦曼曼见她神情如此淡漠,心底又升腾了一丝不快,撂下一句“吃不吃由你”,转身就走了。
芙蓉暗自腹诽道,真是黄鼠狼给鸡拜年,谁知道安的什么心。
待人彻底走了之后,她拾起盘中的双箸,道:“小姐,奴婢先试吃几口,若是没有问题您再用。”
“不必了。”苏怀黎觑了一眼盘中餐,“待会伙计来,你让他把这份菜端到后厨清理了吧。”
吃一堑长一智的道理她还是懂的,人性不可测,她没必要因为一两句好话就让自己冒险。
芙蓉不由得竖起拇指:“小姐英明。”
很快,伙计就端着她们点的晚膳进了屋子,两人一起用完晚膳后,苏怀黎便她邀芙蓉一同与她上榻,好生休息。
苏怀黎本就对主仆尊卑一事看得淡泊,二人都劳累了两日,没道理让芙蓉跟着她还吃苦,好好休息才能继续赶路。
夜色渐浓,万籁寂静。
迷迷糊糊之间,苏怀黎竟然连着做了好几个梦,半梦半醒中她听到外头似乎有兵器格斗的声音。
一开始她还以为是在梦魇作祟,直至她手边有了真实冰冷的触感,是她放在床边的折花剑。
她确定自己不是在梦中,而是已经清醒了,但奇怪的是,她的四肢绵软无力,身子几乎动弹不得。
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她试图唤醒一旁熟睡的芙蓉,不料喉咙根本发不出来任何声音,直至“砰”的一声,屋内的门被暴力踹开。
苏怀黎费力撑开眼看清来人,但下一瞬,眼前便彻底陷入昏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