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无恙淡漠冷静的脸色陡然变得凝重阴鸷,抛下江枫二话不说抄起剑夺门而出。
江枫被绑的地方是客栈的二楼,往栏杆外一看倒了一地的人,个个鼻青脸肿,死的死伤的伤。
估计是忌惮祝无恙的武力,不远处拐角那个鬼鬼祟祟的男子一见到他就一溜烟跑了。
祝无恙面色难看到极点,黑沉沉的双眸充斥着凌冽的杀意,身染鲜血,周遭的温度降至冰点,仿佛从地狱而来的活阎罗。
客栈二楼也不过四五间屋子,江枫在最西边的屋子,只有两人把守,其余人几乎全都安排在了东边的屋子。
可见这位姑娘对花栩来说尤为“重要”。
这个念头让祝无恙感觉极度难受,他没有心思和这些杂碎浪费时间拉扯,干脆动用内力,招招毙命。
推开门后,他很快捕捉到了床上一抹单薄消瘦的身形。
霎时间,屋内的杀意更甚。
最后一个企图跳窗逃跑的人,被飞过的断魂剑穿喉而死。
大感不妙的江枫紧随祝无恙的脚步进了屋子,他赶忙跑到那位熟悉的女子跟前,出于大夫的本能,抬手抵着额头一试,果真烫得吓人。
待一个不留地处理完这些杂碎后,祝无恙焦急地把昏迷不醒的女子扶起来,揽入怀中,他已经感觉到了她异于常人的体温,眼中充斥着慌乱:“阿黎,你快醒醒!”
但无论怎么喊,怀中的人丝毫不得反应。
江枫腹诽,显然,苏怀黎也被下了药,可仅是普通的蒙汗药并不会引发人体高热,比起祝无恙,他虽还算得上镇静,但替她把完脉之后,面色也变得尤为难看。
祝无恙急道:“人怎么样了?!”
江枫若有所思地摇了摇头,面色凝重:“情况不太好,当务之急是要尽快为苏小姐退热。”
此时,惊得一身冷汗的掌柜的不知从何处冒了出来:“少、少侠,手下留情……”
祝无恙下手果断,招招毙命,但也不是滥杀无辜之人,他抬手朝掌柜的扔了一锭更大的银子,喝道:“马上让伙计端一盆冷水进来!”
掌柜的如蒙大赦,连滚带爬去取水。
祝无恙目下焦急如焚,心如擂鼓,他紧紧地抱着怀中的人,生怕她下一刻就会从自己身边消失。
明明已经将一切事宜都安排妥当,霜月差人给他传话,苏怀黎与苏家一行人早就安全无虞地离开京城,为何她还会被绑至此?!
无尽的懊恼和悔恨将他沉沉地淹没,是他的错,他不应该将她推离自己,交到别人的手中,早知如此,他拼尽全力也要将人留在自己的身边。
祝无恙垂首看她,眸中淬着猩红的泪光,颤着唇轻轻抵着她的额头,而怀中的人却浑然不知。
好在江枫对汝县的的地形十分熟悉,他很快就知道了三人所处的地方,加上客栈老板的佐证,他肯定道:“我们现在就在往生山下不远处,这群人是想把我和苏小姐绑回京城,所以绕路来了这家客栈,只要我们上了山,山上的寒泉可解苏小姐的高热。”
事不宜迟,祝无恙用冷帕为苏怀黎简单地擦拭之后,三人便出发上了山,有江枫的带路,三人很快就抵达了往生堂。
江南到往生堂不过一两日,一直担心着杳无音讯的师父,左盼右盼终于见到了上山的三人,他欣喜若狂。
山上的寒泉是专门为伤病之人准备的,比普通的药浴更能疗骨生肌,祛除病邪。
江不朽还在时,时常会将山下重病之人带回往生堂医治,只要泡上几个时辰的寒泉,病症便能够消除大半。
在伤病面前,本就没什么忌讳,更何况江枫深知祝无恙与苏怀黎关系匪浅,他将二人带到寒泉之地,交代完事宜后便急忙与江南研究解药去了。
祝无恙小心翼翼地褪下苏怀黎的外衣,将她抱进泉中。
身后斑驳的剑伤浸入水中后瞬间漫起入骨的疼,仿佛要将人撕裂一般,但他丝毫不在意。
灵泉被染上浅淡的腥红,他也顾不了这么多,只紧紧地将苏怀黎拥入怀中,以防她沉溺在水中。
直到怀中的人终于浮现出似是痛苦的神情。
见苏怀黎有了细微清醒的征兆,祝无恙又急又喜:“阿黎,阿黎……快醒醒。”
昏迷的苏怀黎有了挣扎的迹象,但却迟迟未能睁开眼,她无意识地喃喃着模糊不清的话语。
祝无恙俯耳贴着她的唇,听到她说冷。
她浑身湿濡地被抱出灵泉,很快擦拭干净,换上干燥的衣物。
“幸亏有这眼寒泉,苏小姐的高温能够及时褪去,病症已经控制住了。”
江枫深深地叹了口气,如是说道。
仅仅是控制住,并非是彻底好转。
祝无恙紧蹙的眉头始终未曾舒展:“那她什么时候能清醒?那些人究竟给她下了什么毒?”
在山下时,江枫就已经为苏怀黎诊过脉,当时的他简直难以置信,目下他依旧神色复杂:“他们给苏小姐喂的不是毒药,而是……解药。”
这话说出口,就连江枫本人都无法相信,可事实就是如此。
祝无恙朝他投来质疑的目光。
江枫深吸一口气:“几个月前,苏小姐找到我,希望我能解了她体中的断尘草,但我告诉她断尘草世间无解,不过若是能修炼自身的内力,说不定能有一线希望,实际上,我隐瞒了部分实情。”
“断尘草有解药,但解药的药效堪称毒药,服药之人全身经脉逆行,堪比鬼门关走一遭,若是内力撑不过去,服药者必会力竭而亡,此法过于冒险,我担心苏小姐一意孤行,便自作主张瞒下此事,她当时的身体状况,服下解药必死无疑。”
祝无恙眸底翻腾着浓浓的惊慌,险些站不稳,嗓音几乎嘶哑:“那现在呢?!”
苏怀黎的内力他最是清楚,因小时候有练剑的底子,虽说内力还没有修炼到炉火纯青的地步,但还是比普通人深厚许多。
他尚且抱着一丝希望,或许情况没有想象中那么严重。
江枫眉心紧锁,依旧没有十成的把握,他望着床榻上躺着的人,叹息道:“能不能醒来,只能看她的造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