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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院前医生叮嘱过,需要每天按摩小腿尽量保证肌肉不萎缩。
可惜赵元鹿就像叛逆期的小朋友,脑子里全是像素小人。
可贺含章不是宠溺孩子的家长,佣人阿姨上前推走无声抗议的赵元鹿,去做按摩了。
阿姨推着赵元鹿上电梯前,赵元鹿的眼睛还在孜孜不倦地发射抗议光波,直到按摩结束贺含章上楼看她,赵元鹿还在无声抗议。
“还想不想跳舞了?”贺含章敲她头。
赵元鹿捂着头,贺含章老敲她。
“反正跳不了了。”赵元鹿自暴自弃地说。
小孩一样,贺含章在手机上回工作邮件,抽空看了一眼低落的小女孩。
“谁跟你说的?”烟瘾又来了,他摸出根烟咬住,没点燃。
“什么意思?”赵元鹿蓦然抬头。
青鸟是属于她的大戏,也是得了卫冉的力捧才能上的,她伤到腿,下周的演出不可能坐轮椅上吧?
再说,独舞本就难上,这次是卫冉力排众议,将独舞放在歌舞团大戏的头一场,不然她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舞蹈演员,谁看?可现在,卫冉为她做的一切都泡汤了。
见女孩说着说着又自顾自低沉,贺含章不耐地啧一声,他见不得赵元鹿失落、低落、不开心。
他想让她一直笑,就像下午,在地下室打游戏,她活泼地像一只百灵鸟。
贺含章故意勾引怪物,笨笨的小精灵逃跑来不及被打倒在地,赵元鹿会鼓起脸颊,用谴责的目光蹬他一眼,然后继续复活,只是离他远远的。
他喜欢她生动的样子。
“青鸟确实已经泡汤了。”于是他说。
“!!”赵元鹿眼泪都快掉下来,贺含章已经看见有水花在她眼眶里打转。
“哭。”他说。
赵元鹿被他冷嘲热讽,眼泪饱满地已经快跃出眼眶。
“哭了‘越女’就没了。”贺含章回完工作邮件,抛下一句。
“什么!?越女!”听见‘越女’两个字,赵元鹿一下子做起来,扯得伤口一紧,“嘶……”
贺含章冷冷地看她一眼,赵元鹿讪讪地。
如果说独舞是她对自己的证明,那群舞剧则是赵元鹿一直以来的梦想,‘越女’是著名舞蹈家郑淑青自去年就策划召集的大型连续舞剧。
与人们认为的不同,‘越女’听上去讲述的似乎是儿女情长,实际上是讲述了春秋时期闻名的女剑术家越女的传奇经历。
春秋时期,越王勾践欲讨伐吴,范蠡举荐越女,舞剧便从这一历史事件为源头,讲述越女是如何从孤女长为一代剑术大师的故事。
贺含章抛下这个重磅炸弹后若无其事地离开,留赵元鹿被震地脑壳发昏。
‘越女’!‘越女’!!
无数个夜晚,她翻开郑淑青的剧组招聘,翻阅那一点点剧组披露的剧本,越女与袁公比试剑法,接住袁公飞来的竹剑。
那一定是一柄通体苍翠的竹剑。
她躺在主卧的大床上,窗帘全部拉开,如雪的月光照耀平静的湖面。
赵元鹿在心里描绘那把剑,渐渐进入了梦乡。
贺含章没睡,王家已经是秋后蚂蚱,贺含章随时能让他们爆仓,只是贺瑞言连夜被他秘密押上飞机,过了一天,贺玉英的电话终于打过来了。
“你想干什么?”贺玉英语气平静,“你想逼死你弟弟,你眼里还有没有我这个妈?”
“妈。”贺含章吸了口烟,“你背着我爸出轨的时候,眼里不也一样么?”
“你!”
“你说你爱的人不是我爸,”贺含章吐出烟雾,房间没有开灯,他锐利低沉的眉眼之间只余一点月光冷冷的映射。
“可以理解,毕竟你是贺家大小姐,和我爸结婚估计是你一辈子的污点。”
“你和王家的事情我也能理解,只是……”贺含章叹了口气,“被自己母亲算计的感觉确实不好。”
贺玉英在沉默里挂断电话。
贺含章吸完一整包烟,他想起小时候。
父亲病逝后,他百般阻挠贺玉英和情夫在一起,结果是成功的,换来的是被扔在美国不闻不问十余年。
他不止一次的问自己是不是他真的那么可恶,阻挠自己母亲寻求幸福,可他还是接受不了。
父亲是一个温和的人,温和到贺玉英可以在家里和情夫约会,还以为他看不见,温和到病死前让贺含章不要怪她。
这些事已经是陈年旧事,他送贺瑞言出国也并不是出于什么恶心的目的,他要对付王庭,就不能留一个定时炸弹在身边。
他走出书房,路过赵元鹿的房间。
轻轻推开门,女孩轻微的鼾声抚平了他心里的暴戾。
在佘山的别墅是赵元鹿最快乐的一段时间,贺含章查过她,很简单的人生,甚至连不幸的范式都寡淡。
他默默地站在床头,在黑暗里赵元鹿胡乱念叨着什么,又皱起鼻子似乎是要醒来。
贺含章无声勾起一边唇角,就这么站着,看了她很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