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这孩子这般小,心思就如此细腻。看来他小时候所承受的伤害仍在他心中,始终挥之不去。
宵明板着一张脸,硬声硬气道:“本将军的徒弟,怎地胆子这般小?本将何时说了要将你送与其他人家?”
“你怎地不猜,万一本将军是给你挑了个尽是蛇的蛇窝,叫你来这里壮胆的呢?
少年即刻如释重负般松了口气,连笑容也真切了些:“阿昭便知道将军不会抛下阿昭。阿昭喜欢将军。”
宵明怔然,只觉面上微热。
不过她很快在心底打散了这抹异样感。
他是从渊小时候!年少的孩子看到美丽的人儿都会称赞一句“喜欢”,又有什么好奇怪的。
良久,她憋出一句话来:“本将军都说了,要给你挑个尽是蛇的窝壮胆,你不讨厌本将军,哪里还喜欢的起来?”
李昭忙摇摇头,扯着她的袖口信誓旦旦说:“只要将军不将我送走,无论是将阿昭送去蛇窝、鼠窝,还是……老虎窝,都可以!阿昭才不讨厌将军!阿昭喜……”
宵明忙示意他噤声。
这小家伙顶着缩小版从渊的脸,一本正经地说“喜欢”,神情真挚绝无假意,看着还是挺叫人毛骨悚然的。
她提步下台阶,淡淡丢了句:“看来今日我们要无功而返了。回家罢,阿昭。”
李昭快步跟上,仿佛生怕将她跟丢了去:“是,将军。”
“阿昭,你且随平翠去文澜院住下,换身干净的行头,休整一番。若是明日我见不着一个精神抖擞、干干净净的阿昭,你次日便不用来了。你且记下了?”
她平白无故当他师傅,总得受他点好处不是。
否则她不是亏了?
可他能做什么叫她欢心?
回想起来,过往种种,与从渊此人相关,不是产生口角之争便是观念不合。她急着积攒功德,而他却生性放荡,毫不在意。
他还挺能演戏。在她面前装得人畜无害,在旁人面前——却是手起刀落,绝不手软。
人前是冥界风流察司,人后却是能屠一村的阎王。
虽说他那日于七羽村杀人是为了替她出气,但她事后越想越不对劲。
从渊的杀气不在于一时,而是日复一日,年复一年形成的表象。
他究竟是怎样一个人?
宵明不禁低头瞧了眼身边的李昭,心中纳闷:难不成,现下正义乖巧的纯洁少年,终有一日还是会长偏了去,长成那满肚子坏水的臭龙?
若是那样,她又如何才能利用他出境?
她决意要磨练磨练李昭的性子。
这性子嘛,得从小抓起。
在此方面,她的阿姐烛光,便是个磨练人性子的高手。
小时候,她与烛光都未成形时,她仗着自己年小,总性情顽劣。烛光一叫她修习,她便偷懒,将自己整个藏进灯芯里,不愿出来。
一日她终于睡足了觉,准备修习时,烛光不声不响地化出颗小火星,晶晶亮亮的,甚是好看。
她极为惊奇,忙问烛光:“阿姐,你这是如何做到的?甚是好看!”
烛光便解释道:“是因为方才你在修行,我才能借助你的灯芯化出这样的火星。”
她即刻悟了,之后便强加修行,只为了能再次看见阿姐化出的小火星。
后来,小小的火星逐渐变明亮,还能结成一团花簇,既暖和又耀眼。她兴奋之余,修行得更加起劲,很快便追赶上阿姐的进度了。
现如今,宵明也能独自幻化出这般美丽的火花了,阿姐却不在身旁了。
感慨之余,她再三思考:如何借用这个法子,巧妙运用于李昭的身上?
此法核心便在于,夸大对方的优点,让对方满怀欣喜去完成她下达的任务。
宵明苦思冥想,终于想得一主意。
她脑海里忽地回想起从渊先前在溪旁给她递过来的那条烤鱼。
这真真是从渊做过唯一件令她称心的事。
她佯装不经意提及:“对了,听闻叶国子民多会炙烤鱼类,且花样繁多。你既拜本将军为师,那便拿出点诚意来。每日前来,记得提条鱼。”
不忘补充一句:“明日我要吃青鱼。”
李昭一愣,似在认真思索,是否真有叶国子民擅渔这一说法。
兴许他也认为自己被将军变相夸赞了,遂欣喜应道:“阿昭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