宵明不知为何萌生出一种猜测——难不成在这观旬之境里的从渊,真是这般长大的?可他姓李名昭,不该是从渊真身才对。
但若真是如此呢?
她对于脑海里尚存的满嘴胡话、两面三刀、心狠手辣的形象尤为挂怀,不愿细想下去。即便真是如此,也同她没有干系。
她只需记住一点:待他有了功夫,便有防身的本事了。
再者,他早日恢复强健的体魄,也便能早日练功,为她寻得出境之法。彼时她便可以出境了。
所以,这功夫,必得教他。
“流风的丧礼已毕,本还说在府中待上几日再去军营。但现下这府中也呆不得了。你拾掇下,今日便随我去军中。”
实际上是她还不适应司马倾云的将军身份,实属懒得去军营劳累,便借由丧礼拖沓了几日,其实早该动身了。
看来还是得上路喽。
否则从渊的小命都要交待在此处了。她又怎能依托他出境?
面前的少年尚不知他早被宵明寄予众望,小心迟疑道:“军中?”
宵明眉尖一挑,问道:“你有什么意见不成?”
李昭眼里止不住雀跃之情,好似欢喜之际,忙应道:“阿昭没有什么要拾掇的!我们这就走罢,将军!”
但他才提腿走上一步,便疼得龇牙咧嘴,但仍不愿喊痛。
瞧起来可怜得紧。
宵明瞅他这伤腿,又观他憧憬非常的脸蛋,深叹一口气。
“平翠,东景厢有瓶开封了的金疮药,你且给他拿去。正巧赶着给它用了,过些日子弃了也是浪费。”
平翠应声答道:“是。”
她见李昭还愣在原地,叹气道:“走罢。小姐菩萨心肠,不忍你拖着伤腿上路,还不快感谢小姐?”
李昭感激不尽,眼里也尽是泪光:“阿昭……谢谢将军!”
平翠知他行动不便,因而搀扶着他,慢步朝东景厢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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城墙高筑,字号为“秦”的旌旗随风猎猎作响。将士们身着铁甲,手持长矛,目光如炬,神情戒备地守在城墙前。
他们见宵明前来,立即双臂交叠,行军礼,“将军!”
宵明带着李昭军营里走,一路皆有人行军礼。空气中弥漫着泥土与汗液的气息,又掺杂着兵器交接的练武声,令人不大好守。
但宵明此时在司马倾云的身体之中,倒是很快便适应了军营的环境。
她轻车熟路找到主营,领着李昭一并进营。
“将军!可盼您来了!末将知您在家办理丧事,一直寻不着时机给您飞鸽传书。南营守城不利,带甲仅余二万,兵粮尚且不足,然飞信朝廷尚未得信……”一中将见她前来,仿佛找到主心骨一般,忧心忡忡的眉头都舒展了些。
宵明心中哀叹,你眼前的根本不是你们的将军,不过是一个无故穿进观旬之境的可怜人罢了。
她还是将脑海里司马倾云编织的话托出:“林锋,北城流民四窜,无赖也有一大把。即便兵甲不足,也可冒险一试,招募流民于南营。至于兵器,回营前五日我便早已向朝廷请示,公家不日便会将兵器送来,无需担心。”她话锋一转,回头瞟了营外一眼,朝林峰道:“巽城可回营了?”
林峰立即道:“回来了!巽副将前日便回营了,此刻在后军清点兵粮。将军可要唤他来主营?末将这就去唤他。”
宵明拦住他,道:“本将自会前去,顺便看看兵粮。你且去中军等我。”
林峰恭谨退下:“是。”
他出营前,还悄悄瞅了瞅静静呆在一旁的李昭,似是好奇为何将军会带一个少年进军营。
但将军未开口,他也不好询问什么。
他按耐不住好奇心,刚拐出营便问营外的另一中将:“将军从未带过闲杂人等进军营,你可见过那少年?”
“不认识……我也未曾见过。”
虽说他们刻意将声音压得很低,但仍叫宵明听见了:“你们是没事做了不成?”
她只觉无语,不曾想司马倾云的属下倒还八卦得紧。
二位中将忙散去,各忙各的事去了。
她正欲前去后军寻巽城,忽地察觉有人在拽她的袖口。她已然习惯李昭的动作了,下意识看向他,听他要说何事。
“将军,阿昭是不是给将军添麻烦了?”少年唯唯诺诺问道,眼底尽是落寞和不安,仿佛生怕她将他逐走。
宵明心里升起不知名的情绪,但很快便排解了,只摆手道:“哪有的事。本将说过要当你师父,怎会嫌你麻烦。”
她示意他跟着自己,没有注意到身后的少年眼里抹过一丝狡黠的光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