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我就先回去歇息了。你……别想这么多。明日事,明日再决定罢。”她结结巴巴地为今日的观旬之境画上句号,提步便要离开。
还没踏出卧房,她便察觉到肩上一重。她不明所以地扭过头去,发现自己身上多搭了一床被褥。
叶长照面上恢复了平静,似乎什么也没有发生。
他眼里带笑,温声道:“仙君,明日见。”
宵明忧心忡忡地回到西宁汀,躺回床榻。
她又看了眼身侧的被褥,仿佛依稀嗅到从渊身上的气息,一股好闻的竹香。她心头只觉有不明的情绪在波动,如同白蚁在微熄的火炭上奔波一般。
子时四刻了。
她仍翻来覆去睡不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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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人唤她。她一觉睡到卯时,醒来时无比慌乱——这一觉,怎地睡得这般久?
久到她都难以置信。
她仓促换好衣裳,推门走出小院,一地的落叶让她不禁失神。
昨夜分明只是微风,怎地这落叶却堆积如山,仿佛很久没有人打扫了一般?
宵明在院子里踱步,也没有发现任何人的踪迹。甚至是连个下人仆从都没有。
她狐疑地去寻叶长照。她倒是还记得他的卧房在何处。
轻车熟路摸过去,一路也不见人。
她很快找到了一扇门。她还记得昨日在这个门口与叶长照周旋了几句。
这是叶长照卧房的侧门。昨日她也是从此处出来的。因为这要离她暂住的西宁汀近些,省得从正门绕一大圈。
宵明走至门前,轻叩门二声:“殿下?”
无人回应。
她又唤了声:“叶长照?”
皆无人应答。
她心里隐隐觉着有一股不详的预感,径直推门而入。
屋里一片死寂,并无人的踪迹。案牍卷宗上布满了灰尘,像是许久没有人在这里居住了。
宵明不死心地走去正门,寻思出了正门再去找找他。
这从渊怎地一声不吭的,就不见了?也不同她说一声。若叫她找到了,可要好好说道说道他。
她摸索到那扇门,却发现推不开。
她匪夷所思,这门坏了?
宵明有了灵力,自是不缺法子。她凝决化作一片树叶,从门缝之间轻飘飘地穿过去。
她见左右无人,即刻化为人身。
自己是仙君的身份不能让宿主以外的人知晓。
唔,目前看来,虽然叶长照的侍卫阿温似乎也知晓了,但他可以忽略不计。毕竟他认为她是个神棍,才不会相信她是天上来的这种劳什子鬼话。
她拍拍膝上沾染上的灰尘,回头看去,却愣在原地。
这门为何贴上了封条?
一个黑得瘆人的“封”字俨然印在粗条上,死死地封住了正门。
怪不得她怎地推也推不开。
宵明脑海里倏地闪过一个可怕的念头,她迅速飞身攀上屋檐,寻了个无人的角落一跃而下。
路上行人很多,她随意拦下一位,焦急地问道:“劳驾,今日是什么日子?我出门忘看黄历了。”
这小姑娘奇怪地看她一眼,道:“孟春朔七。”
宵明身形大震。
秦国十八年,春。
司马倾云进宫后,秦国君便下令司马氏带军收服魏军流寇,且——翌日处斩叶长照。
她盘算着日子,那日她身为司马倾云觐见秦国君,似乎便是,孟春朔七。
分明昨日还在冬月,怎地今日已到孟春了?
她心中不由浮起一丝怀疑,立即仔细地盘查全身上下一番,终于明白了什么。
从渊这臭龙,哪里是只知晓了她的身份。他分明都修有灵识,且修为不浅。宵明忿忿地想:竟然能趁她睡着之际,悄悄给她施一个昏睡半旬的决,他可真有能耐。
只是,她不能理解——他骗她作何?既然他已具有灵力,又怎会甘受凡人的压迫。置身事外于他而言,岂非是再容易不过了!
现下是卯时二刻,司马倾云想来已入宫了。
她即便是入宫,恐也改变不了秦国君想杀叶长照的事实。
宵明决意去牢狱里探望探望这傻龙。
在前去的路上,她一面叹气,一面直摇头:有了灵力做什么不好,非要把自己作到牢狱里。府邸被抄,人也入狱,他究竟图个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