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荡的房间里,只有笔尖划过纸张的声音,少年趴在桌上,面露难色。
如何把脑子里的想法具体化,是个一直困扰他的难题。
他点开第一本小说的评论区,评论数最多的是一名叫作「spring」的读者,不仅如此,spring还是他的月票榜第一,几乎每隔几天就会赠送他一批月票,尽管如此,他的小说还是没多少起色,如同他那一滩死水般的生活一样。
他,林向南,一个已经成年却还在坚持追梦的固执大学生,十二岁那年,爸妈把他送到舅舅家借住,如今七年过去了,他还在舅舅家借住,至于他的亲生父母,从送他走的那一天就没再回来过。
林向南打开手机,看了看时间,刚好到了要去学校的时间,他来到镜子前收拾了一下,出门的时候舅舅正在楼下做早餐,林向南在玄关处换好鞋子,对着舅舅打了个招呼就出门了。
他骑着单车,一路向东,到学校的时候,他急匆匆的跑向教学楼。
上午没什么课,他来学校的目的也并不是为了学习,而是来参加他所组建的文学社的聚会。
文学社名叫「有梦待飞」,是他刚入校时就组建的,社团人不多,除了他之外就只有四个人,好在社团内部相处融洽,氛围轻松,是个不错的休闲的好地方。
他敲响了社团的门,没过多久门就开了,开门的是陆丰年,他戴着黑框眼镜,穿着格子衬衫,有些局促不安的感觉,当初他入社的时候,林向南对他的印象就是理工科宅男,嗯,相处这么久也没变就是了。
剩下三人分别是,石晚下,九照,叶绘松。
石晚下留着一头蓬松的卷毛发型,瞳色偏棕,喜欢戴着随身听听歌。九照的发色雪白,瞳色偏黑,穿搭较为浮夸,爱好多种颜色搭配。叶绘松,人如其名,发色墨绿,喜欢穿青绿色的衣服,就连握的笔、拿的本子,也追求和整体搭配尽量统一。
“哟,南哥来了,请上座。”石晚下做了个“请”的手势。
“迟到了,十四分二十三秒。”叶绘松道。
“饶了我吧,下次一定早到。”
“不不不,例会你都敢迟到,记你一次算了。”石晚下掏出笔记本,“记得请客啊,南哥。”
“你看我有钱吗?”
“打工的钱这么快就花完了?”
林向南没说话,面露窘迫。
“算了,看在哥们的份上,饶你一次。”
“谢了。”
林向南笑了笑,瘫在椅子上,叶绘松递给他一支笔和一张纸,说是等会要做个详细报告,林向南接了过来,等候开场。
笔头一下又一下的落在单薄的纸张上,光从缝隙中穿过,落在了少年的发丝上,他的眼眸专注的盯着手里的纸张,骨节分明的手撑着耳侧。
一阵开门声打破了他敲击的旋律,他睁开眼睛,看着那瘦高的身影。
等他看清了那人的面容,他脸上的表情霎时间出现了变化,随即便是紧握的拳头与皱起的眉头,他立马起身,死死的盯着那人。
男生站在那里,从口袋里掏出一张报名表,说道:“我已经通过了文学社的考核,现在,是例会时间吗?”
不知过了多久,看着男子与社团里的成员谈笑风生的样子,林向南似再也忍受不了一般离开了房间,他躲到一边的视听教室,看着窗外的光景,他有些失神。
过了一会,教室门被推开,叶绘松沉默着向他走来,他刚走近就被林向南逼到墙角,从他的表情可以看出,他对此十分不满。
“你明知道他是我最讨厌的人?还把他邀进来,你们安的什么心?!”
“亏我把你们当成兄弟,现在看来,真是瞎了眼……”
叶绘松拿开他的胳膊,说道:“是他自己要进来的,同意他进来的不是我,是九照,你也知道,他不知道你那些事。”
“其实到现在,就连我们也不知道,秦学长是学校里公认的品学兼优的好人,所以我觉得,他——”
“够了!如果你是想为他狡辩的话,我不想听。”
叶绘松没有再往下说,只是叹了口气,“但是,人家来都来了,总不能撵走吧?”
“最好是撵走。”林向南别过头。
眼看没有商量的余地,叶绘松也不得不就犯,他点了点头,说道:“我们和你认识最久,当然遵循你的意见,我回去会和他们商量,但是,向南,我还是想知道,你为什么这么讨厌他?”
林向南的思绪回到那天,那时候,他还在读高中,站在他身边的是秦理春,是他最好的朋友,也是他最信任的人,他们怀着同样的热忱,报名参加对他们来说最重要的文学大赛。
他曾觉得,无论他们谁获奖都好,秦理春获奖的那天,他会抱着鲜花站在台下由衷的祝贺他,仰望他,可是,事情的发展却渐渐的偏离了他一开始预想的轨道,他的文章被指出抄袭秦理春的那篇文章,而这背后的始作俑者就是他一直以来最信任的兄弟——秦理春。
他恨疯了,无法原谅他,也无法彻底的恨他,最后,他带着抄袭的骂名离开了这所学校,再也没有见过他。
当那一盆盆脏水泼向他时,也彻底的打破了他一直以来的自尊与骄傲,他本可以成为他一直以来最想成为的小说家,可他的ID被人扒了出来,所有人都骂他是个抄袭者,他不得不更换了ID,从头开始写作,放下笔容易,拿起笔却很难,事件发酵后的一年里,他几乎一个字都不敢写。
“怪不得……你的文风前后差距这么大。”叶绘松听了,眉间多了几分愧疚。
“都是过去的事情了,总之,我不想见到这个人,永远都不想,如果他不走的话,那么我走,知道了吗?”林向南狠狠的说道。
“大不了……再转一次学。”
说罢,他夺门而出。
来到文学社门前的时候,他靠在墙上,听见里面的交谈声,他们交谈的很愉快,可越是愉快,林向南就越是痛苦,他紧握着拳头,整个人笼罩在阴影下。
他不懂,为什么他都转学了,为什么还逃脱不了秦理春的阴影。
“「有梦待飞」是南哥取的名,当时我就说取的不好,依我看,不应该叫这个,都过了这么久了,我们四个每一个能在官方活动中获奖的。”
“不如叫「有梦待吹」算了。”
话音未落,室内传出一阵笑声,林向南听后,咬了咬牙,不知为何,他忽然像泄气一般,没有了想争辩的欲望,只是默默起身准备离开。
“聚会?南哥不喝酒的,他……”
“是,他酒量不太行,上回我们出去聚餐,他两杯就倒,还是我们把他带回家的。”
“说真的,你们上次回去,有没有感觉南哥的家人怪怪的?”
“还是别说这个了,他不喜欢我们提他家里的情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