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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佛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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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芷突然攥紧她衣襟:“你如何取得...”话音被破窗声斩断。萧珩的剑锋劈开浓烟,辛夷揽住她的腰旋身躲向佛像背后。鎏金如来垂目俯视白芷的银簪抵住辛夷心口:“又是苦肉计?”

“是报恩。”辛夷握住她执簪的手按向自己胸膛,隔着纱布也能触到狰狞的旧伤,“那夜太液池底,你本可以让我溺死。”

热浪将佛堂熏成炼狱。白芷望着辛夷蒙面布滑落后完整的面容,那道月牙疤被火光镀成金红色。她忽然扯开对方衣领,露出锁骨下方淡红的烙印:“前朝罪奴的印记,萧珩知道吗?”

辛夷擒住她手腕按在烧烫的地砖上:“女官大人查案的手段,倒比下毒利落。”她忽然俯身咬住白芷颈间银链,齿间发力扯断的瞬间,真边防图已滑入对方袖袋。

梁柱倒塌的轰鸣中,白芷被推出窗外。她跌坐在白玉阶上,看着辛夷玄色身影消失在火海。怀中的《金刚经》残页已被血浸透,“如梦幻泡影”的墨迹正巧覆住她掌心被银链勒出的红痕。

暮鼓声碾过焦土时,白芷在废墟里挑出半枚银扣。扣面雕着的断月纹沾了香灰,与辛夷昨夜塞给她的火折子纹路如出一辙。小宫女捧着药膏欲言又止,直到她掀开纱布露出烧伤的掌心——那里用血写着个“夷”字,边缘结痂处形如弯月。

太后捻着佛珠走近时,白芷正将《金刚经》残页投入铜盆。火舌卷走“梦幻泡影”的刹那,她听见自己说:“刺客已焚于火海。”

九鸾衔珠步摇的影子投在灰烬上,宛如一只攫取魂魄的利爪。当夜白芷拆开发髻,发现藏着的小半张边防图——辛夷竟用她的青丝绣出关隘走向,每一针都穿透羊皮,像把利刃刺进命定的棋局。

北风卷着雪粒子扑在猎场旌旗上,白芷拢紧狐裘立在观猎台边。远处枯枝间晃动的玄色身影让她指尖发颤——辛夷扮作侍卫混在萧珩亲卫队中,腰间玉佩的裂痕被积雪映得愈发狰狞。

“女史可愿与哀家赌一局?”太后的鎏金护甲叩击箭筒,筒中三支箭簇泛着幽蓝,“就赌今日猎得的白狐,是活剥的皮子暖,还是死剥的鲜亮。”

白芷接过箭筒时,嗅到箭尾羽毛浸着的七月雪气味。她望向冰封的镜湖,湖面薄雾里隐约有灰鹤掠过,细长的影子正指向辛夷所在的位置。萧珩忽然策马逼近,蟒纹大氅扫落她鬓间雪片:“姑娘的银针可备足了?这猎场里......”他剑鞘挑起她狐裘系带,“多的是见血封喉的畜生。”

未时三刻的日头惨白如纸。白芷策马穿过枯桦林时,腕间银铃缠着寒风呜咽。箭筒里的毒箭少了一支,她望着雪地上新鲜的血迹蜿蜒向冰湖,忽然勒紧缰绳——灰鹤惊飞的刹那,座下骏马前蹄踏空。

冰面碎裂的声响清脆如骨裂。白芷坠入寒潭的瞬间,看见萧珩的箭尖掠过崖上残雪。冰水裹着碎琼乱玉灌入肺腑,她挣扎着摸向发间银簪,却触到一截断裂的缰绳。血色在冰层下晕染开来,惊散了游弋的银鱼。

玄色身影破冰而入时,白芷恍惚看见那年上元节的河灯。辛夷散开的青丝如水草缠住她手腕,掌心温度竟比寒潭更灼人。冰层折射的碎光里,她望见对方束胸布渗出的血痕——正是佛堂大火那夜,自己亲手包扎的旧伤。

“咳咳......”

白芷被推上冰面时,咳出的血沫在雪地上绽成红梅。辛夷的蒙面布结满冰碴,颤抖的指尖正按在她心口渡气。远处传来猎犬狂吠,白芷忽然攥住她腕间银链:“西北角......冰洞......”

辛夷却撕开自己衣襟,将白芷冰冷的双足贴在小腹。白芷挣扎着要抽回脚踝,却被她掐住腰按在怀中:“女官大人再动,我不介意用更暖和的方式。”

热气呵在耳际的刹那,白芷摸到她后背扎着的毒箭——箭尾羽毛正是太后特赐的蓝孔雀翎。

暮色吞没最后一丝天光时,两人蜷缩在冰洞中。辛夷的寒毒发作得突然,青紫脉络从心口蔓至颈侧。白芷扯开她浸湿的束胸布,银针在火折子微光下泛着冷芒:“此毒攻心,你活不过三更。”

“那夜在太液池底......”辛夷喘息着抓住她执针的手,“你替我渡气时......咳......可没这般绝情。”

她颈间的月牙疤泛着死灰,瞳孔却亮得惊人。白芷忽然将银针刺入她心脉,看殷红血珠顺着针尾滚落:“你我两清。”

剧痛让辛夷弓起身子,额头抵着白芷肩窝闷哼。洞外传来冰层碎裂的巨响,白芷却在她涣散的瞳孔里看见自己的倒影——发丝散乱,唇角沾着对方的血,宛如话本里吸□□魄的山鬼。

五更天的雪掩去了所有踪迹。白芷望着草庐梁上晃动的药吊,掌心还残留着辛夷心口的温度。昨夜昏迷中,那人死死攥着她一缕青丝,力道大得像要扯下头皮。此刻那缕断发正躺在辛夷枕边,被编成歪扭的同心结。

“女官大人的报恩......咳咳......真特别。”辛夷倚在门边,苍白的唇勾起弧度。她中衣松散,心口包扎的纱布渗出点点红梅,衬得锁骨下的鸾鸟烙愈发妖异。

白芷将药碗重重搁在案上:“刺客若是死了,我上哪儿找替罪羊?”

她转身欲走,忽被扯住袖角。辛夷指尖绕着那枚同心结,发丝与红绳纠缠难分:“冰洞里的银针偏了三分......”她突然剧烈咳嗽,鲜血溅上白芷袖口,“女官下针时,手抖得厉害。”

寒风卷着雪片扑灭烛火。黑暗中,白芷感觉辛夷的唇擦过耳垂,温热的血沾湿颈侧:“你舍不得我死。”

这句话混着血腥气在肺腑间灼烧,直到晨光染白窗纸,白芷才惊觉自己竟攥着那枚同心结睡去。而本该昏迷的人正倚在梁上,将真边防图残片折成纸鹤,轻轻放进她妆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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