辛夷染血的手抚上她脸颊,轻笑如叹:“可我要你赢。”她忽然呛出黑血,浸透纱帐的毒血泛着靛蓝幽光,“萧珩残党……咳咳……与北狄王庭勾结……唯有江湖势力能替你斩草除根……”
窗外惊雷炸响,照亮枕边半枚瓷瓶。白芷瞳孔骤缩——瓶身七瓣焰纹,正是苗疆剧毒“七日烬”。
“你服了毒?!”她攥紧辛夷衣襟,护心镜在掌心烙出血痕,“双生同命,你以为能瞒我多久?”
辛夷忽然吻住她颤抖的唇,血腥气在齿间弥漫:“阿芷……我要你干干净净地赢。”她指尖探入枕下,摸出染血的名册,“十三派首脑的命契……咳咳……够换你十年太平……”
第四日深夜,辛夷开始呕血。蓝翅毒蜂突然撞破窗纸,尾针莹光如星子急坠,齐齐刺入她心口。白芷挥袖要拦,却见蛊纹灰败处竟泛起微弱红光。
“地宫的蜂……”辛夷喘息着抓住她手腕,“尾针蓝光……可缓蛊毒……”她咳出的血沫中混着冰晶,正是毒蜂从雪山带来的寒气。
白芷疯了一般翻找医书,直到在撕碎的奏折堆中发现半张丹方——地宫冰层下埋着的,竟是前朝皇室以毒蜂尾针炼制的“寒髓丹”。
“等我。”她将辛夷锁进玄冰棺,转身撞开太医院的门。药童惊恐地看着帝王散发赤足,腕间缠着毒蜂尾针划出的血痕:“给朕找!把苗疆巫医、雪山冰魄——全找来!”
第七日黄昏,白芷握着一枚莹蓝冰丹踏入地宫。辛夷躺在冰棺中,长发结满霜花,腕间灰败的蛊纹已蔓延至心口。
“吞下去。”她捏碎冰丹,混着自己的血喂入辛夷唇间,“寒髓丹需至亲血脉为引……幸好你我有双生蛊。”
毒蜂忽然倾巢而出,尾针蓝光如星河倒灌。辛夷浑身剧颤,呕出的黑血中竟有蛊虫挣扎。白芷割开手腕,将血脉与冰棺机关相连:“双生蛊既同命,便让我的血洗你的毒。”
地宫剧烈震动,冰棺上的古老铭文逐一亮起。辛夷忽然睁眼,抓住白芷鲜血淋漓的手腕:“住手……这机关会抽干你的血……”
“那就一起死。”白芷笑着压上她的唇,“黄泉路上,我教你补簪子。”
三日后晨光熹微,白芷在剧痛中醒来。腕间蛊纹淡如烟霞,怀中人呼吸轻浅,心口灰败尽褪,只余一道疤——形如展翅的蜂。
“寒髓丹改写了蛊脉……”苗疆巫医跪地禀报,“只是辛统领武功尽失,再不能执剑……”
辛夷忽然轻笑,苍白的指尖描摹白芷腕间纹路:“无妨。”她望向殿外纷飞的蓝翅毒蜂,“如今我有千万柄‘剑’。”
白芷将骨哨系上她脖颈,哨孔裂纹中嵌着冰丹碎屑:“你的剑在我心里。”她俯身吻住那道蜂翼疤痕,“从今往后,我护你。”
三更的梆子声刚落,佛堂内百盏长明灯忽明忽暗。白芷跪坐在蒲团上,素白指尖捏着黑玉棋子,棋盘上星罗密布,倒映着对面萧珩阴鸷的面容。
“陛下好雅兴。”萧珩摩挲着白玉棋笥,袖口金线绣的蟒纹在烛光下似要噬人,“用江山为注,赌辛夷的命?”
白芷落下一子,腕间护心镜银链轻响:“摄政王说笑了。”她抬眸轻笑,眼底映着佛龛中跳跃的烛火,“本朝律例,谋逆者当诛九族——本王赌的,是你的命。”
萧珩忽然按住棋盘,一枚棋子“咔嗒”翻面,露出底部淬毒的银针:“听闻辛统领近来缠绵病榻,连剑都提不动了?”他指尖划过棋盘暗纹,毒针随机关转动缓缓升起,“陛下猜猜,这针上的‘七日烬’,与您当年服的可有不同?”
夜风穿堂而过,佛龛后的帷幕微微晃动。白芷连弃七子,棋盘上黑龙之势渐颓,唇角却勾起讥诮:“摄政王可知,苗疆有句古谚?”她将黑子投入香炉,青烟腾起时,萧珩袖中暗弩已对准她眉心。
“愿闻其详。”
“毒蛇噬手,壮士断腕。”白芷忽然掀翻棋枰,毒针尽数射向萧珩面门,“可惜本王……从不做壮士。”
萧珩暴退三步,毒针钉入梁柱的刹那,佛龛后的辛夷扬手射出袖箭。琉璃灯应声碎裂,灯油泼洒在经幡上,火舌瞬间吞没半座佛堂。
“找死!”萧珩挥袖扫开烈焰,却见白芷立在火墙后,手中握着半截焦黑的虎符,“你以为烧了佛堂就能毁掉证据?”
“本宫要烧的……”白芷将虎符掷入火海,火光映亮她颈间骨哨,“是你藏在《金刚经》夹层里的北狄盟书。”
热浪翻涌中,辛夷踉跄着扶住经幡柱。七日烬的寒毒与火气相冲,腕间蛊纹忽明忽暗如将熄的炭。她咬破舌尖强提精神,却见萧珩的毒针穿透火幕直取白芷后心——
“当心!”
袖箭脱手的瞬间,寒毒窜入心脉。辛夷呕出一口靛蓝血沫,眼睁睁看着箭矢击偏毒针,自己却坠向燃烧的经幡。
白芷旋身接住她,护心镜被毒针划出裂痕:“阿夷!”
“无妨……”辛夷染血的手抚上她颈间骨哨,哨孔裂纹中渗出冰晶,“地宫的蜂……该醒了……”
萧珩的狞笑穿透火海:“好一对亡命鸳鸯!可惜这佛堂下埋着三百斤火药,今日便送你们——”
话音未落,地底突然传来密集的嗡鸣。蓝翅毒蜂破土而出,尾针蓝光如流星雨坠,将引线尽数冻结。辛夷吹响骨哨,蜂群化作利刃扑向萧珩:“摄政王可知……咳咳……毒蜂最爱噬咬身中蛊毒之人?”
五更天时,佛堂已成焦土。白芷抱着辛夷坐在残阶上,怀中人青丝间沾满冰晶,呼吸轻得似要消散。
“寒髓丹……压不住毒了……”辛夷指尖描摹她腕间淡去的蛊纹,“萧珩说的没错……七日烬无解……”
白芷忽然咬破她指尖,将血抹在骨哨裂纹上:“那便再炼一次寒髓丹。”她眼底泛起偏执的猩红,“用我的心头血,用苗疆巫蛊,用这江山气运——总有法子。”
辛夷轻笑,将一枚白玉棋子塞进她掌心。棋子内里镂空,藏着半粒朱红药丸:“萧珩书房暗格里的……说是能暂缓毒性……”她忽然剧烈咳嗽,靛蓝血珠溅在棋子表面,“但我要你答应……若到那日……咳咳……让我死在雪山上……”
东方既白,焦黑的梁柱突然坠下一块残匾。辛夷抬眼望去,见烧剩的“佛”字旁,隐约露出地宫密道的图腾——正是三百年前宁氏皇族炼制寒髓丹的丹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