绵甜中带着苦烈,何嫚感慨:
“真没想到是这个味。”
“我把淡奶油和奶混在一起加进去了,不过基酒还是威士忌,又加了点苹果汁。”
贺新图解释后,又看向她,语气耐人寻味:
“所以,别光看外表,什么味道还是得尝了才知道。”
何嫚听出了,他在含沙射影自己刚刚对他贸然评判。何嫚人也爽气,大方地表示:“行,今天是我冒犯了。以后,我多介绍介绍朋友们来你家。就是不知道贺老板能不能多给我们尝尝新品,见见世面了?”
贺新图点头:“当然可以。随时欢迎。”
酒局结束,贺新图又亲切地表示要可以送她们回家。考虑到他之前有过优良的“前科”,她们直觉他应该不是个坏人,便答应下来。
贺新图先离开一步,去把车开到店门口。
梁亦芝和何嫚站在酒吧外,目送贺新图的背影渐渐远去,何嫚拱了拱身边的人。
“怎么样?”
“什么?”
“贺老板呀。”何嫚眨眨眼,别跟我说你看不出来,贺老板明显对你有意思。”
“你想多了。”梁亦芝否认,“他可能只是比较爱笑。”
虽然嘴上这么说,但男女之间总是有一种天然的磁场,当擦出火花时,双方总是有感应的。
今晚,梁亦芝的身体似乎过了一遍那酥酥麻麻的电流,心跳的频率,有些超乎了她的想象。可她不清楚贺新图会是什么感受。
何嫚啧啧:“不过这哥还挺有态度的,不知道谈起恋爱什么样,正式开始之前,还是多观望观望吧。”
梁亦芝怪她想象力太丰富:“……八字还没一撇呢。”
“那谁说的准?”何嫚搭上她肩膀,“感情就是看的一个契机,懂不懂?时机到了,什么感情都能升华。”
梁亦芝把她这话听进去了,正盯着远处思忖着,何嫚一句话打破了这萧索的气氛:
“只要有契机,跟一头猪看对眼也说不准哦。”
梁亦芝:“……你瞎说什么呢。”
何嫚仰颈,望天大笑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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贺新图设置了导航,按照路线,先把何嫚送了回去,再送梁亦芝。
下车前,何嫚千叮咛万嘱咐:“到家了跟我视频啊,贺老板,我家亦芝身上一根头发都不能少,麻烦您上心了。”
贺新图见她如此谨慎,抱歉地开玩笑:“我最多只能保证她不会少一根手指头。”
何嫚离开,只剩梁亦芝和贺新图两个人在车上,空气陡然变得稀薄起来,梁亦芝一时不知该找什么话题。
看看窗外的风景,又摸摸自己的头发。
贺新图忽然开了口,打破沉闷:“今天回去晚了,会不会影响你明天上班?”
“没事的。”梁亦芝说,“我明天早上休息。”
“介不介意我猜一下你的工作?”
梁亦芝一愣:“你猜是什么?”
“我想,应该会是跟乐器有关的?或者某种手艺。”贺新图看了眼上方的后视镜,后座的人也正盯着他,警惕地竖起耳朵。
他被她那模样逗笑了,澄清说:“别误会,我只是看到了你手指上有茧,瞎猜的而已。如果你觉得我很冒犯,也可以不用回答我。”
梁亦芝怔然,她可能真的是神经太紧绷了,没想到竟被对方看穿。
“不,我只是觉得有点意外。”
梁亦芝放松下来:“你猜的很准,我是大提琴手。手上的茧子都是练出来的。”
这个回答似乎出乎了贺新图的意料之外。
贺新图:“真有意思。我想起来了,刚刚店里放了巴赫的《G弦上的咏叹调》,怪不得你听到这首曲子的时候,神色变了。”
“有吗?”梁亦芝弯了唇,“可能是职业病。”
车里放着与他们话题毫不相干的流行音乐。
贺新图自言自语着:“巴赫听起来还不错呢。”
“你喜欢巴赫吗?”
“喜欢。”
“那你一定是个很聪明的人。”
贺新图以为她在反讽,不以为意地笑说:“好吧。被你看穿了,其实我一点都不懂。”
“不是的,”梁亦芝赶忙圆场,“我没有在嘲笑你的意思。”
她认真解释:“巴赫的音乐很讲究秩序与编排,可能比较晦涩难懂。他喜欢把多条旋律结合在一起,音符之间既要遵循规律,又能实现完美调和。”
“如果要欣赏他的音乐,或许要从相对理性的角度来看,才更能听懂。所以我才想说,你应该也是个喜欢钻研逻辑的聪明人。”
贺新图彻底惭愧了,有几分后悔跟她聊了这些:
“你真的很会夸奖别人。”
聊着没有营养的话题,不知不觉就抵达了目的地。
临走前道别,贺新图对梁亦芝说:“下次再见。有机会的话,真想看一次你的演出。”
“我们乐团演出很多,你如果有空的时候可以告诉我,我请你。”
隔着一扇车窗,贺新图轻轻笑了,他摇了摇头,那一顶卷毛盛着路灯的侧影微微的颤动:
他的语调柔和下来:
“如果我说,我更想看的是,为了我一个人的演奏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