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醒来的时候，李予已经躺在自己的卧室了。

张迟默穿着米白色衬衫，长发束起，就在他身边坐着。

独属于山川之神的清冽气息传过来，闻到张迟默身上灵气之后，李予觉得自己的头痛都缓解了不少。

等等，他为什么会感觉到头痛？

他又为什么会在这里，他不是在八中实验楼跟踪陶影和方也吗？

张迟默说：“昨天晚上你一直没有回来，我在八中的实验楼找到了你，你又中了靡毒，在实验楼的楼梯口昏睡了过去。毒我已经给你解了，假也已经请过了，你不妨说说为什么又跑去了实验楼，那栋楼现在已经被封了吧？”

李予一手撑着床，缓缓靠在床头，说：“我是跟陶影和方也一起过去的。”

张迟默说：“他们？之前在实验楼碰到的那两名学生吗？”

李予：“对。陶影说他找方也有事情，我就跟了上去，我跟着他们一直到了实验楼的楼梯口，之后……”

李予闭上眼睛，竭力回想自己在楼梯口之后看见的事情。

可是，不论他怎么回忆，那段近在眼前的回忆始终隔着一层纱，始终不肯露面。

张迟默问：“你上楼了吗？”

李予睁开双眼，在脑中回忆那段楼梯口的样子。

楼梯口的两扇门均大开，面向他的左侧是台阶，台阶铺的防滑瓷砖，因为太久没有人使用，瓷砖上铺了一层灰，还有许多缺口和细小的蜘蛛网。

紧接着，他看到一双鞋在楼梯口上走动。

他的视线顺着这双鞋往上走。

他看到了一个身穿八中校服的背影，这个背影转了弯，他没有看清人脸。不过，他没有看清对方的脸，说明对方也没有察觉他就在后面跟上，这是好事。

于是，他往前走了两步，确认对方已经上了二楼的楼梯后，他放下心来，抬脚迈了上去。

对！他上楼了！

李予说：“上楼了。”

张迟默问：“几楼。”

李予再次闭上眼睛，回忆那天的细枝末节。

回忆中沉重的脚步声悠悠地传来，沉闷而有节律性的声音仿佛乐曲中的音符，透过那一张张死气沉沉的白纸，声声传递过来。

他跟着陶影上了三楼。

之后，他意识到隔壁的房间就是那个发生命案的办公室，他担心陶影和方也的安危，于是施法以确认他们的安全。

约莫过了几十秒，走廊中的脚步声消失了，他探出头。

走廊上的攀爬类植物长势惊人，最长的那一枝已经攀到窗边了。

陶影和方也的身影再一次消失在了楼梯口。

李予屏息凝神，悄默声地跟了上去，结果不如人意，楼梯口被关上了。

他本来想推开门，转念一想，可能陶影和方也现在就在楼梯间里，他不推门可能还能听到一两句话，一旦推开门，就打草惊蛇了。

于是，他没有推开楼梯间的门，而是站在门前，开了无妄之境。

也就是这么一开，他看到了个不得了的东西。

一个血淋淋的庞然大物挤在楼梯间，将陶影和方也纷纷压在了地上，两人奄奄一息，挥动手脚死命挣扎。

李予心道不好，陶影和方也可能是被鬼妖给盯上了！

说时迟那时快，李予当即收了无妄之境，这便唤出黎岳，欲破门而入。

可惜，被鬼妖给捷足先登了。

一缕朱红印记自门口而出，没入李予额间，李予定定地站在门前。

虽然已经中了靡毒，所幸李予还没有昏倒，还有自己的意识。

他感到楼梯间的灵气愈发充沛，其滂沱之势仿佛檐外大雨。

而且，他能感觉到，楼梯间里的人并不愿意自己走进。

妖气透过门扉渗了过来，闻着有些腥味，格外呛人。

李予听到门后传来的凄惨的吟叫。

那似乎……是陶影的声音。

之后，他就沉沉地倒在了地上，人事不省了。

从回忆中回过神后，李予也把自己所遇所感一一说了出来，末了，他忧心地问：“陶影出事了吗？”

张迟默说：“我问过你们的班主任，他没事，早自习正常到班了。这两天有杨志怀惨案在前，老师们都提心吊胆，分外关注学生安全，你早自习不在，他六点半就给我打电话了。”

李予挠挠头，说：“早自习开始的时间是有点早。”

张迟默起身，给李予倒了一杯水，说：“不早，刚刚好。”

李予接过水，喝完之后问：“三哥，你给我请的什么假？”

“病假。”

“一天吗？”

“半天，你下午两点之前要到班。”

李予语气中难掩遗憾：“啊？可是鬼妖已经出现了，我们不去抓他吗？”

“等你放学之后再抓也不迟。”

李予看向窗外，努努嘴，问：“还在下雨吗？”

“还在下。”说着，张迟默站起身，说，“你起来收拾收拾准备吃午饭吧，一会我送你去上学。”

*

路上，张迟默又和李予交代了捉这只鬼妖的细节。

这只鬼妖三番五次出现在八中一带，说明还不愿离去，虽然已经被警方通缉了，但是显然，这只妖怪并没有把这桩命案放在眼里，还能大摇大摆地回到案发现场。

既然如此，这只鬼妖在没有再次行凶之前，是绝不会离开了。

而且，极有可能，鬼妖的作案地点还是会选在实验楼。

这只鬼妖八成已经混熟实验楼了，猜测不妨大胆一些，鬼妖可能把实验楼视为自己的领土，留下了自己的灵力在上面。这也就说明为什么他们会在办公室里看到灵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