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坛中心的位置,一人露了个背影,嘴巴里还念叨着“咪咪”。
这场景实在是奇怪,路过的人都不敢靠近。
四个人是来蹲猫的。
江寒喜欢小动物,特别是猫,学校里的每只流浪猫,他都给取了名字。
远远地有声喵叫,花坛里跳出来一只奶牛猫。
江寒掰了香肠扔过去。
寻月梅问:“这只叫什么?”
“这只叫小花。”
小花吃完香肠,迈着优雅的步伐靠近,从江寒裤腿边上蹭过,躲过李崔伸过来的手,趴在寻月梅脚边。
这段时间喂猫喂多,江寒也看出来寻月梅特别讨小动物喜欢。
李崔从一开始的争宠,到后面的司空见惯,现在已经学会在寻月梅撸猫时,顺手摸上两把。
很快,猫咪大军聚集。
两根香肠被分成六份,都投喂了出去。
食堂小卖部中央的路灯亮着,从这边回宿舍的同学不多,因为要绕路,所以没什么人走。
偏向安静,猫咪也没那么警惕。
宿舍要轮着洗澡,田瑾亩拉着李崔先回去,江寒还想等最后一只狸花猫出现,寻月梅也就在边上陪着。
等待的时间中,寻月梅又去买了两根香肠。
又过了十分钟,狸花猫没有出现。
寻月梅陪着江寒转了大半个操场,气温很低,刮起了风。
田瑾亩的电话打过来,快到熄灯时间了,赶不回去,澡也洗不到。
寻月梅说:“先回去吧,等会洗完澡再出来一趟。”
“算了,又降温了。”
江寒说:“明天再找她吧。”
说是这么说的,可等寻月梅洗完澡出来,江寒却不在宿舍。
寻月梅看着那空荡荡的床铺,问正在打游戏的李崔。
“人呢?”
李崔头也没抬:“出去了。”
寻月梅抓起外套出去找人,不出意外,在小卖部边上找到了蹲在那的江寒。
大着肚子的狸花已经出现,江寒给它取名叫“安好”。
因为小狸花受了很多伤,走路时腿一瘸一瘸的,刚遇见时,眼睛上也有伤。
好不容易养好伤,又怀孕了。
勇敢的母亲拥有了一整根香肠,边上围着的猫没聚上去抢,都乖乖地趴着。
路灯下,江寒的影子投射在花坛边缘,半张侧脸藏在黑暗中,怀里抱着只猫。
他眼角带笑,眼底温柔。
寻月梅站在路灯下拿手机拍照,照片定格在江寒微笑的那刻。
江寒太温柔了,那几年的黑暗,仿佛也只是一瞬间,无数个难熬的夜晚,一层又一层的伤疤。
可晚上睡不着的时候,他会穿着大衣,拿着十块钱,绕学校一大圈,只是为了找一只叫安好的流浪猫。
然后喂她吃一根猫条和一根火腿肠。
寻月梅记起上个周末,四个人出去玩,本来约着去打游戏的,但出门晚了,活动临时取消。
天气一冷,人就犯懒。
公交车人挤人,好不容易等到了一个位置,寻月梅靠着窗打瞌睡,边上的江寒也昏昏欲睡。
可下次到站,江寒会顶着睡意起身,叫醒寻月梅,把位置让给身后的老爷爷。
谢寓台打电话过来的那天,是圣诞节。
江寒提起了两人的初见,他认为,最初的善良不会被往后的黑暗吞没。
在黑暗的地方,最渺小的善良,最微弱的光芒,也值得被记住。
所以在挂断电话前,他听着另一头的逼问声,只是很浅地说了一句:“你的过错不值得我原谅,但你的善意,我一直记得。”
电话挂断后,拉进了黑名单。
江寒被教得很好,刚开始是温柔又善良的父母,给了他最温暖的童年。
虽然只有短短的三年。
后来轻声细语的姨妈把他养大,刻在骨子里的教养,印在心底的温柔。
见过黑暗,被黑暗吞没,可少年依然是光明的,他站在黑暗里也发着光。
那个在黑暗中发着光的人,让人嫉妒,所以周围的黑暗会一次又一次地吞没他,试图融合。
可那九年的温暖时光,足够他跨过漫长的一片黑暗,回头看发现,原来自己一直都站在光里。
寻月梅站在边上,把刚拆开的阿尔卑斯棒棒糖递过来。
四个少年站在山顶看日出,后面胡乱搭起的露营装备已经被风吹散。
早就熄灭了篝火只剩下枯灰。
李崔打着哈欠,穿着军大衣,整张脸埋在帽子里。
田瑾亩站在边上打抖,很想给昨天的自己一巴掌,到底是怎么答应这几个神经病,在只有13度的天气里,爬到山上来看日出的。
吹着寒风,流着鼻涕,在第一道晨辉出现的光幕中,架在帐篷顶上的相机,拍下四位少年举手欢呼的背影。
“嘿!”
田瑾亩撞了一下寻月梅,挑眉。
寻月梅看他,“怎么?”
“听说江寒带你见家长了?”
“谁说的?”
田瑾亩笑着:“江寒说的,说带你去见姨妈了。”
寻月梅撇他一眼,“这算什么见家长?”
“那哪种才算?”田瑾亩问。
寻月梅闷哼一声,“等着吧,过几天我让你见识一下。”
“你就吹吧,现在我连个苗头都看不见。”
寻月梅踹他,“我从不吹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