熟悉的佛香和柔软瞬间将他的心填满,平抚了他的焦躁,然而无法消减他的饥渴,哪怕已经将人紧紧抱在怀里,距离他的渴望也依旧如此遥远,这一刻,他终于知道深心底日积月累所埋藏的不满究竟是什么,那只是不知足!那只是贪心!
质辛发起抖来。
楼至韦驮见到质辛时是很高兴的,却叫质辛突如其来的拥抱吃了一惊,他察觉到质辛的颤抖,以为他心中不安,便伸手轻拍安抚:“我没事,只是红潮太过庞大,所以耽误了几天,不必担心。”指掌下的肩背宽阔而坚实,让他想起曾经将质辛抱在怀里的时光,那个小小的孩子,现在已经比自己还高,是真的长大了。
质辛正将头埋在他的颈窝里,只闷闷的“嗯”了一声当作回答,他没有松手,不停的告诉自己再一下就好再一下就好!他终于勉强控制住自己不至失态,这才抬起头来将手松开,说:“回去吧。”
他这一抬头,才发现十九正沉默的站在楼至韦驮身后,眼上蒙着狱魂的咒封,一副面无表情的模样。质辛悻悻将想去牵人的手收回来,又说一遍:“回去吧。”楼至韦驮应一声好,转头招呼十九一声,三人便一同回返。
楼至韦驮毕竟在中阴界中佛力所耗甚巨,十九一板一眼同他道:“义父要我多留几日,确认至佛无恙再回去。”
楼至韦驮心知缎君衡如此的安排用意,哪怕他知道十九此时心里不好受,也只得道:“也罢,我也确实需要调息,还要麻烦十九你了。”十九也算在他身边长大,又同质辛熟捻,他去与质辛说话也好消解质辛的不安。
他自打坐调息,十九和质辛一道为他护持。说是护持,在这灵山中也并未有何物能够打扰到他,质辛悄悄走得远了些,来到一株苍翠的柏树前,沉默的盯着树发呆。十九缀在他后面,注视了一阵,问他:“你不打算挖出来吗?”
毕竟是一同长大的兄弟,互相之间并没有多少能隐瞒的余地,对于质辛极力在天之佛面前隐藏的困惑与秘密他多少都清楚一些,质辛今天的怪异态度令他有些担心。质辛转头看了他一眼,又去盯着树:“我到今天才知道,我写的都是些什么。”
曾经他告诉自己,世间与他又有何干系?不必羡慕,只要他在这里,便能有一切。那些隐藏起来的心事,曾经看起来如此微不足道,不过是少年时青涩无知的宣泄,却也正如一粒小小的种子埋进了心底。在他懵懂的岁月里,因为无知,这种子被埋得太深太久,因此一旦寻到机会,便迫不及待的生根发芽抽枝,以可怖的速度迅速壮大,在他察觉的同时已然措手不及,只能眼睁睁看着它破出裂隙,以他潜藏最深的欲望为养分,长出虬曲的枝干,赤裸裸的昭示在他面前——他早已不知足,贪婪的奢望着更一进步的、完完全全的拥有!
这样一个可怖的东西,以后又能结出什么样的果子?
十九吃了一惊:“不过短短数日,你知道什么了?”
质辛摇摇头,笑了一声,说不尽的苦涩:“我要去中阴界,这事只有你能帮我。”
“你要找义父吗?等他把中阴界后续处理完毕他就会来苦境了。”
“不,不是。”质辛的眉头皱起来,“我需要去亲眼确认一件事。”